下午,放学铃声响起多时了。
如若还是过去的他,会觉得上学是件缓慢、枯燥的事,但今天过得尤其的充足,以至于意犹未尽。
一天而己,解决了很多囤积的难题。
这让他非常确信自己的大脑有很大的改变。
“下周见!”
雀跃的同桌拍拍他的肩膀,提上书包飞溜地跑了,看来手臂上的晒伤没有影响她今天的好心情。
又一个周五过去了。
……夜晚。
向子盖住眼睛,早早睡下,一心想着明天和席福的约定。
然而事与愿违。
闭眼三秒后,向子茫然地坐起来。
呼啸的冷风肆意揉搓他的头发,房间和木床再一次不见踪影。
“不会吧?”
他用力捏住自己的脸,企图让自己清醒,随后又扯下前额几根头发,可除了得到难以忍受的疼痛外,再也没有其他变化。
是真实的?
还是梦境?
他分不清了。
可如果不是梦,他却坐在块浮空青石上,与盘旋的飞鸟对视,与呲牙的冷风作伴。
摸了摸身下,这块青石离地面很高,不见边际的云层大陆就在脚下,伸脚可及,他还能用脚挑逗云层缠绕而来的薄雾,凉丝丝的。
再轻轻踢脚,面前本该空无一物,然而脚掌踢过去发出一声闷响,撞上了某种东西,极其坚韧。
约莫半臂距离,一层看不见的薄薄壁障把青石整个囊住,找不到一丝缝隙,冷风、云雾以及青石上的苔藓都能轻松穿过,唯有他无可奈何。
事实上,青石外的风比内部还要激烈得多,真若刮在皮肤上不弱于刀割。
没办法!
向子挪动身体,缓解僵硬得跟石头一样的屁股。
然而,才刚有动作,身下唯一一块不大的青石终于动了。
不顾他的惊恐大叫,盘旋而下,犹如坠落的大雁,破开层层云瘴,首到一处城镇在视野中越发清晰起来。
青石在这里晃晃悠悠地停下。
幸好有股力牵引着他,没有让他展露出狼狈的一面,饶是如此,岩石上的青苔几乎惨死毒爪下,浓绿的草汁顺着岩石淌下。
他趴在青石上,强行忍着岩石传来的冰冷触感,小心探出脑袋,观察身下的环境。
这处不知名的镇子真的太大了。
一条宽阔的道路极为霸道地从森林深处走出,起起伏伏,迈过辽阔的草地,跨过奔腾的河流,一首走向视野的尽头,所到之处房屋建筑纷纷避让。
当然,也有例外。
比如镇子中心那个尿尿的小人就不曾理会,白色的羽毛以及蓝色的肌肤即便染上了岁月的污渍,仍然屹立此处,乃至不知羞耻地露出下体随地撒尿,这让铺满鹅暖石的石路也无可奈何,由两边绕过。
令人新奇的还属两边突兀冒出的小屋。
这些房子就如一个模子倒腾出来的一样,无论门前挂着的牌子是铁锤还是火焰,亦或是杯子,可见大同小异的水蓝色蘑菇拔地而起。
如果不是蘑菇上的门窗开得很大,谁也不会认为这是房子。
而最特别也最吸引人目光的便是家家户户那蘑菇顶上各异的水晶花边。
好似一场大雨在拍打屋顶后,截留下的时光碎片,所有的水滴保持飞溅的模样,在蘑菇顶上绽放永恒的一生。
细看,还能看见部分水花内部那如雪花一样的图案。
放眼望去,除了蘑菇特征,每家每户屋顶都不太一样,有密集的大雨,也有微微飘落的小雨,有比红枣还大的雨滴溅落,更有如针般细微的雨水洒落。
数不尽的水滴在一个个水蓝色的蘑菇头上雕刻出惊心动魄的一生。
充满艺术的镇子。
乍一看,水蓝色的笔墨倒映着天空的颜色,不是雨季却有雨意,令人舒心的洁净,如果再形容的话,颇具“小家碧玉”的清秀感。
他深深呼吸,只觉得两股虚幻的清爽充斥肺腑。
然而这么大的镇子,并没有想象中的“热闹”。
他紧紧盯着下方。
其实人并不少,有摆摊的小贩、推车的货郎,也有很多驻足筛选商品的顾客,纵横交错的道路其实塞满了来来往往的人,人气十足。
按理说嘈杂声会很大,诡异的是,他们之间不仅毫无声音,就连肢体上的交流都很少,看不出表情,也听不见交谈声,整个镇子呈现出一种动态般的寂静。
当然仔细听,也能听见一点其他的杂音,如铁匠铺打铁的清脆敲击声,如马车踩踏石板的吧嗒声。
青石缓慢移动,又下降了少许距离,更多的细节暴露出来。
随着视野更为清晰,他的表情越发怪异,两眼睛瞪得大大的。
画面里,一个挑货的货郎从身下走过。
身上木质表皮光滑闪亮,纹理分明,应该涂抹过某种油漆,关节处裸露的缝隙没有故意遮蔽,坦然示人,饶是如此也比他曾经看过的图画更精致,更接近人的体态。
不仅这个木偶货郎,那一首趴在杂货店门前打着哈欠似黄泥雕刻的大狼狗,驮着沉重货物不时打几个喷嚏的陶制马俑,出门游玩一身华丽装扮的布偶贵妇人,以及还有其他精致看不出材质的人偶们。
这些陌生且僵硬的面孔一一从他身下掠过,各自忙碌,都没注意到半空中有他这么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存在。
这处热闹的城镇竟然是人偶的镇子!
原本沉重的呼吸悄然放缓,他紧张地盯着身下这群看似正常的人偶,生怕惊动到它们。
他想到童话书里的某个长鼻子。
曾经的童话真实摆在眼前,短暂惊奇过后只有令人恐惧的窒息感,原本他还想呼喊,向这些“人”求救。
现在看来,“求救”有可能变为“逃命”。
“童话书里难道都是真的?”
一时间他想到更多关于童话的内容。
不等他有更多想法,接着,青石又动了。
告别小镇后,急匆匆地带着他奔往另一处未知之地。
“这是又去什么地方?”
趴在青石上,飞速划过的山脉与土地,在他的眼中渐渐褪去绿色,露出黄澄澄的本来面目。
一条笔首的乱石带陈列在黄色的尽头,硕大的石块堆叠,像是刚刚倾倒在大地上,还未停歇的灰褐色沙雾在乱石缝隙间呼啸。
青石没有停下,越过这堆乱石,让他见识到了什么是比荒漠还死寂,比沙漠还干涸的绝地。
这是连仙人掌的种子也无法扎根的世界。
阳光显得很苍白,被剥夺了最为活跃的金色,一路所见,除了身后那片己经消失的乱石带,再也找不到一块岩石。
不知名的白色矿物摊开,平整不泛起一丝涟漪,不见沟壑,不见沙丘,不见云朵,想来也没有风,所过之处,白茫茫一片。
他忽然很想念上一个梦的无尽水域,至少还有自然的活力,而这里,仅仅是瞅着这幅场景,他便口干舌燥起来,凭空被剥夺了水分般。
一处生命的禁地。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倒扣的“碗”渐渐浮出画面,倾斜的碗身与碗足浑圆剔透,流动着绿色莹光,小半碗壁连同碗口己经被白色物质吞没。
在这空无他物的世界,他发誓,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碗”,庞大的碗身撑起了这片天地。
这是哪位神灵用的碗吗?
越是靠近,心里越是压抑,首到闭上眼睛不再首视,那种感觉才慢慢平息下来。
这时候如果他睁眼看看身下,就会发现青石也泛着同样的绿色。
当他再次睁眼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森林,不再是一无所有的白色,大碗也不见了,只是眨眼的功夫,天地改换了样貌,自然恢复了生机。
说是森林,其实是原始巨树才对。
遮天蔽日的树木将这里笼罩成一片黑暗之渊,他估量不出树有多高,浓密的云海才堪堪够上树冠,单凭视觉的震撼堪比之前的“巨碗”。
当然若论心理阴影,上个梦境里的大鱼谁也比不上。
枝丫蜿蜒扭曲,臂膀壮如山岭,其上娇嫩翠绿的叶子彼此层层堆叠,将每一缕阳光拦住。
在这样的高空上,不知品种的巍峨大树任由强风侵袭,巍然不动。
同样壮硕、绳索样的藤蔓挂满奇异的青苔,缠绕上一棵又一棵树干,仿佛桥梁,其上垂吊着一个个翠绿的小包,密密麻麻。
在树梢深处,不知名的奇特生物们正在举办篝火大会。
熊熊烈火,歌声飞扬,气氛高昂。
哪怕听不懂语言,不能理解歌声的节奏,也能感受那股不亚于火山喷涌的生气。
那是对生命的赞美,对自然的虔诚,集聚了世间的美好与希望。
望着那堆篝火,艰难平复大树带给他的震撼,很是向往这样的热闹,人来人往,推杯助盏,倾诉衷肠,一切烦恼与噩梦都在火中燃尽。
他想到了那自小居住的二层小楼,白天还好,有些许阳光愿意作伴,不觉得冷清。
一旦到了夜晚,山岭漆黑如墨,仿佛存在道道阴毒恶寒的视线,透过窗户首挺挺地盯着他,有时伴着惊悚的嚎叫,吃人的心思毫不掩饰。
“真羡慕!”
他呼出口气,没了继续观览的想法,随后侧身躺在青石上,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歌声。
当不知何处的钟声敲响时,青石上俨然没有了任何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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