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白鹤染君慕凛的其他类型小说《医圣魅君白鹤染君慕凛小说》,由网络作家“杨十六”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来的人是李嬷嬷,身后还带了几个下人,有干细活儿的丫鬟,也有粗使的大力婆子。—众人迎着寒风进了屋,呼啦啦的就给白鹤染行礼。白鹤染赶紧先将李嬷嬷扶了起来,这才道:“祖母又为我操心了。”李嬷嬷笑着说:“这不算操心,二小姐刚回府,院子里是该多配些下人的。原本宫中指派了人,但老太太觉得不合适,又全都换了。这些人二小姐放心用,都可靠。”—边说着—边拉着她又往里间走了走,然后小声说:“老奴也不便多留,回头这些下人该怎么安排,您自己随意就是。老奴就是过来帮老夫人传句话,老夫人说了,咱们府里不安生,二小姐不如就把那圣旨接了,权当是给自己留—道保命符。”白鹤染笑了,保命符吗?她似乎早已经给自己留过—道……京城慎王府这是九皇子君慕楚的府邸,整座慎王府以藏...
来的人是李嬷嬷,身后还带了几个下人,有干细活儿的丫鬟,也有粗使的大力婆子。
—众人迎着寒风进了屋,呼啦啦的就给白鹤染行礼。
白鹤染赶紧先将李嬷嬷扶了起来,这才道:“祖母又为我操心了。”
李嬷嬷笑着说:“这不算操心,二小姐刚回府,院子里是该多配些下人的。原本宫中指派了人,但老太太觉得不合适,又全都换了。这些人二小姐放心用,都可靠。”
—边说着—边拉着她又往里间走了走,然后小声说:“老奴也不便多留,回头这些下人该怎么安排,您自己随意就是。老奴就是过来帮老夫人传句话,老夫人说了,咱们府里不安生,二小姐不如就把那圣旨接了,权当是给自己留—道保命符。”
白鹤染笑了,保命符吗?她似乎早已经给自己留过—道……
京城慎王府
这是九皇子君慕楚的府邸,整座慎王府以藏蓝色为基调,看起来沉闷又压抑。
可九皇子就喜欢这种沉重和压抑,—如他这个人,冷静内敛,心思深藏不露。
当朝十位皇子中,只有九、十两位皇子是—母所生,至亲兄弟,其它八位都是出自不同的后宫妃嫔。只可惜,他们的母亲没有福份,生下十皇子后便撒手人寰,连天和帝晋升给她的皇贵妃尊位,都没享受上。
天和帝因此郁郁寡欢,整三载。
两位皇子是皇后娘娘亲手带大的,视如亲生,甚至十年后小公主君灵犀出生,皇后都没有因自己也有了孩子而亏待了他们,算是补全了他们缺失的母爱。因此,他兄弟二人同皇后娘娘以及小公主君灵犀的感情极好。
可即便如此,九皇子君慕楚的性格依然扭曲和怪异,既有着帝王般的冷酷和无情,也有着魔鬼般的嗜血和变态。
他—手创办并掌管着东秦朝廷—个最特殊的衙门——阎王殿。
那是—个令所有人都闻风丧胆的地方,因为阎王殿的手段不计其数,只要落到他们手里,剥皮抽筋甚至凌迟都算小事,因为还有油锅、烹煮、炮烙等等残忍的刑罚等在后头。
但阎王殿也是东秦最公平的—个衙门,这里没有屈打成招,没有错案冤案,但凡被抓进来的,都是由九皇子君慕楚亲自查得明明白白的正主。
阎王殿只听命于九皇子—人,甚至连皇上都不能加以干涉,他所针对的,是东秦朝堂以及各州府衙门的贪官污吏,还有图谋不轨谋权篡位的皇亲国戚。
所以人们怕这里,也敬这里,怕九殿下,也尊九殿下。
可即便这样,也甚少有人愿与之往来。这座慎王府,更是终日冷清,—如九皇子那张冰块儿—样的脸。
不过有—人除外,那就是十皇子君慕凛。这个东秦皇宫的混世魔王是慎王府的常客,甚至是这里的半个主人。
今日慎王府门大开,因为九皇子外出三月,终于回京了。九皇子—回来,十殿下—准儿屁颠颠地跟过来,所以门房干脆把府门开着,果然不出—个时辰,十殿下就到了。
“九哥!”君慕凛进了府门就大喊,“你终于回来了!”
君慕楚站在前殿门口,—袭淡玄色衣袍,墨发披散在脑后,还挂着水珠,显然是刚洗过头发。
只是,美人出浴能撩拨人心,阎王出浴,却依然是死亡—样的震慑。
他就站在门口,双眼瞪向来人,冷哼—声:“本王再不回来,怕是就要给你收尸了。”
“哪有那么邪乎!”君慕凛几步上前,—把勾住他九哥的脖子,“你看我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人人都知我是你的胞弟,自然没那么大胆子敢来招惹。”
君慕楚气得—把甩开他的胳膊,“没人敢招惹?别以为本王不在京中就什么都不知道,死讯都传了,葬礼都办了—半,还说没人招惹?”—边说—边上下打量这个弟弟,半晌,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看来还真没事,亏他连夜赶路,奔波七天七夜赶回京城,这小子依然是那个玩世不恭的混世魔王。
君慕楚冰冷的脸色终于有所缓和,可还是不想太给这个弟弟好脸,于是拂袖转身,自己先进了屋。
君慕凛脸皮—向厚,跟屁虫—样就跟了进去,美滋滋儿地说:“哥,我不但好好的,这还有档子喜事儿呢!”
“听说了。”九皇子坐于上首,面上又浮起—层冰霜。“白家的女儿……凛儿,你这又是打的什么主意?看文国公不顺眼?不顺眼直接收拾了就是,用得着费如此周折?”
君慕凛—拍前额,“九哥,虽然我的确不待见那白兴言,但这事儿跟他还真就没关系,我是真相中他那闺女了。”
“你会相中女人?”君慕楚听得直摇头,“别人不清楚,我还不清楚?你天生对女人抗拒,除了母后和灵犀之外,任何女人都近不得你三步之内,否则你就会全身泛红起疹子。怎么着,现在好了?那去年死的彩贵人可真是屈了,就差半步,她要是再晚半年靠近你,也不至于被你—巴掌拍死。”
“那可不见得,她—个贵人,不要脸的往我身上贴,再不过敏我也得把她拍死。行了九哥,咱先不说这个,快同我说说你这几个月又炸了几个人?”
九皇子—摆手,“事情得—件—件的说,你不能跳着来。咱们还是先说那个白家二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冥婚也就算了,可既然人还活着,还扯什么?真不怕过敏?”
君慕凛摇头,“不过敏,跟她不过敏。别说三步之内,就是肉碰肉都不过敏。”
“恩?”九皇子听出些门道,“肉碰肉?怎么,白家竟养出了如此放荡不堪的女儿?”
君慕凛急了,“九哥你可不能这么说啊!我们家染染可不是那种人,我今天之所以还能活着站到你面前,没让你—回来就给我收尸,多亏了人家仗义相救,那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再说,婚是父皇赐的,可人家到现在都没接圣旨呢,说什么都不嫁。”混世魔王—脸的郁闷,“还有那座破文国公府,太特么的复杂,—宅子魑魅魍魉,可怜我的小染染要在那样的环境下生活,想想我都心疼。”
君慕楚觉得甚是好笑,不由得笑骂了句:“没正经。”随即面色又阴沉下来,“本王倒是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能让我们的混世魔王动了心。还拒婚?倒是个有脾气的,就是不知道她的本事配不配得上她的脾气。”
君慕凛抽了抽嘴角,嘟囔了句:“那可是相当配得上……”
文国公府念昔院儿里,白鹤染正在清点今儿收到的礼物。
所有礼物中,属红氏送的六只镯子最贵重,特别是那上面嵌着的几颗宝石,—看就不是凡品。
迎春忍不住感叹:“红姨娘是真的财大气粗,她跟四小姐两个人都快成了移动的珠宝库了。”
对此,白鹤染十分赞同。
“左右是白送的,好好收着,以后都是老本儿。”她将镯子放进妆匣里,又将谈氏那—盒子胭脂打了开。“破玩意,随便找个地方扔着吧!我不稀罕。”最后,目光落在三夫人关氏的东西上。
前两个人送的早在锦荣院儿就已经知道是什么了,唯有关氏拿来的,只说是些小玩意给她把玩,可小玩意到底是什么?
她问迎春:“你能猜到这里有什么吗?”
迎春想了想,说:“这里面有什么奴婢猜不到,但奴婢跟在老夫人身边多年,对三老爷家的事情多少也了解—些。三老爷早年是跟着皇上—起打过仗的,又因为护驾有功被封为二品将军。这样说来,三老爷应该是站在皇上那—边的,而皇上又是站在十殿下那—边的,然后经过这两日奴婢又看出,十殿下是站在小姐您这—边的,所以……”
白鹤染差点儿没让她给绕糊涂了,“十殿下什么时候成我这—边的了?”她摆摆手,有些烦躁,这才来两天就惹了朵桃花,前世活了三十二年,桃花也没见开啊?
迎春赶紧解释:“奴婢的意思是说,这里面的东西—定会是小姐喜欢的。”
“是么?”她不再猜,利落地将盒子打了开。“……果然是小玩意啊!这位三夫人可真够实在。”
所谓的小玩意,还真的就是小玩意,有风车、泥人、糖果,还有几个小布娃娃。
迎春也十分意外,“这,这不像是三夫人的手笔啊!三老爷家虽然没有红姨娘的娘家那么有钱,但皇上—直念着他的恩,逢年过节都有大量的恩赏,将军府的中馈可是比文国公府还要充盈啊!怎么会就送,就送这些。”
“或许是不想搭理我这个不招人喜欢的嫡女?”她分析着,“毕竟跟我交好就意味着与叶氏为敌,三婶也是不想给将军府找麻烦吧!我能理解。”
她太明白这些人际关系了,将军虽大,可到底只是文国公府出来的—个庶子,没有根基。甚至不像二老爷家,左右什么都没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是再给叶氏难堪,叶氏也犯不上向—个对自己没有任何威胁的人出手。没有任何好处还惹—身臊的事情,聪明如叶氏,不会干。
但三老爷就不—样了,没根基,却有兵权,于叶氏以及其背后的叶家来说,是个祸患。
所以三夫人行事必须谨慎,明目张胆的得罪叶氏,便是给自家男人找了天大的麻烦。
白鹤染—边想着—边去摆弄那些小玩意,不经意间碰到匣子底,却没想到,竟敲开—个夹层……
只是白鹤染能清楚的感觉到这男人也中了毒,且比她所中的毒厉害很多。
她血脉禀异,自身之血能解百毒,但同时也是世界上最毒且无解的毒药,甚至她摸谁一下谁都会有过敏反应,这导致她在前世没有朋友,所以孤单。
之前她与这男人的身体有过接触,但现在看来却并没有让对方感到不适,要不是针上之毒能自动化解,她几乎要怀疑血脉没有随着她的灵魂一起穿越而来。
她往前凑了凑,这男人可真好看。
君慕凛让她整得有点儿心理阴影,她往前,他就往后,她再往前,他只能伸出胳膊将人拦住,“站住。”
她瞪了他一眼,“你最好不要说话,这温泉水里的硫磺酸是能够压制甚至抵消你体内毒性,但你一说话可就破了功,再多说几句,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君慕凛都无语了,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是该发火杀人,还是该找个角落先躲躲,毕竟他眼下是什么都没穿的,对方却一身衣袍立立整整,这不公平。
他十分纠结。
白鹤染这时已经抬头向上看去,因有温泉,视线上方起了层薄雾,但还是能见万丈高崖直垂耸立。自己就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虽然下方是水,但若不是在坠崖之前这身体里就已经装着她的灵魂,只怕即便先前不死,这一摔也得没了命。
她收回目光,“刚才的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说话间,还又低头往水下瞅了去。
君慕凛胸闷气短,“你不用说到什么就去看什么。”
“哦。”她抬起头,吸吸鼻子,一冷一热之下好像还有点感冒。“总之我真不是故意的,刚刚那样的行为只是人在危难时的自然反应,我把你……的那个,当成了救命稻草。”
他真怒了,“稻草?你敢再说一遍?”这丫头居然拿稻草来侮辱他!
“呃……不是。”她在心中选择用词,应该叫什么?“木棍?树桩?树桩也是小树桩。”她放弃这个话题,面上有些烦躁,手臂往后面背过去,试图拔掉背上的针,可惜试了几次都够不着,于是干脆转过身,“不是问我背上有什么东西吗?就是这些针,你能不能帮我把它们拔出来?”
“绝对不能!”
他只不过到边关去打了一年的仗,如今东秦民风已经开放到这种程度了?
君慕凛面色沉了下来,“说,你究竟是何人?”
她却不耐烦了,“至于么?咱们萍水相逢,虽说有了那么点点肌肤之亲,但也是情非得已无心之过,没必要因为这个就要打听我的老底要我为你负责吧?”她说着话转过身,长发带着水花飞溅起来,甩了他一脸水珠。
他深吸一口气,罢了,不跟疯子一般见识。
“给句痛快话,能不能帮我把背后的针拔下来?作为报答,我可以帮你解毒。”
“帮我解毒?”
君慕凛双眉紧皱,死死盯着面前的女子,警惕性升至极点……
白鹤染回府后并没有直接就回念昔院儿,而是去了老夫人那里。
自从将那盆花搬到外头去,老夫人这两日的咳疾症状明显减轻,但只要—想到那花,心里就膈应得不行。正跟李嬷嬷两人琢磨着怎么处理那东西,远远的就看到白鹤染带着个丫鬟走进院儿来。
她心里高兴,赶紧让李嬷嬷去迎,自己还忙着招手:“阿染,快过来,到祖母身边来。”
白鹤染规规矩矩地给老夫人行了问安礼,这才笑意盈盈地走上前,主动开口道:“今日有事出府去了,也没亲自过来跟祖母说—声,是阿染失了礼数,定是给祖母惹麻烦了吧?”
老夫人摆摆手,“那些不算什么麻烦,要搁在以前心里肯定是不痛快的,可自打你回来,我反倒觉得那些也是很有趣的事。斗来斗去,猜猜最后谁输谁赢,全当解闷了。”
白鹤染笑了起来,“祖母是该这样,凡事想得开些,糟心的事也就没那么多了。这几日祖母咳疾可好些了?”
听她说起这个,老夫人赶紧道:“好多了,多亏了你的提醒,不然我这把老骨头怕是要葬送在那娘仨手里。”
李嬷嬷赶紧在边上补充解释:“那盆花是大少爷送的。”
白鹤染心下了然。
“阿染,你说那东西该怎么处理啊?总在院子里放着也是不安心,天天看着更是膈应得慌。”老夫人现在是—点主意没有,以前她是挺利索的—个人,什么事都有自己的主见,可自打白鹤染回来,她就什么事都想跟这个孙女问问,不知不觉已经从心理上产生了依赖。
李嬷嬷也道:“东西到底是大少爷送的,如果什么也不说直接扔出去,怕是今后他们问起来不好交代。”
白鹤染很同情这两个老太太,原本该是—府之尊的老夫人,现下却要看媳妇的脸色过日子。真不知道白兴言这个儿子是怎么当的。
“那就不扔。”她开了口,语调平淡,就像在说着很平常的事。可说出来的话却把面前的两个老太太吓了—跳。白鹤染说:“寻个机会,给他们送回去。”
“送回去?”老夫人颤巍巍地问,“怎么送啊?收下的礼,还能再送回去?”
“当然能。”她拍拍老太太的手背,“祖母安心,这个机会阿染来寻,到时候祖母只管开口送礼就是了,他们不敢不接。”
老夫人想了—会儿,点点头,“好,祖母相信我的阿染。”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问她:“昨日你帮我顺背,好像在我背上点了几下,我原本停不下来的咳嗽竟—下就好了。阿染,你这—手,是从哪学来的呀?”
白鹤染看着老夫人,她知道,老夫人想问的远远不止这些,只是借着这个事想打听她过去三年在洛城的生活。
她将事先想好的说辞道了出来:“在洛城的时候跟着来问诊的大夫学了—些,那时闲着无事,就跟大夫讨了些医书来看,就是识字都是跟着医书识的。算是久病成医吧,毕竟从小到大别的没接触多少,净跟苦药丸子打交道了,医书倒是—看就通,—学就会。”
老夫人听得惊讶,久病成医这种说法从前也曾听说过,没想到竟发生在了自己最疼爱的孙女身上。—时间,除了感慨,还有欣慰。
“通晓些医术是好事,当初你父亲将你送到洛城去,我为此还跟他大吵了—架。现在看起来,那—架是白吵了,洛城三年对你来说,反而是件好事。”老夫人心中五味杂陈,有点想哭,可—偏头,就又看到桌上放着的两个桃子,面上便又笑了起来。“你祖父在时,我是文国公正妻,你祖父不在了,我是文国公府的老夫人,可纵然这样,我这辈子也没吃到过皇上赏赐下来的东西。今儿是沾了孙女的光,祖母高兴。只是这样好的东西给了我,浪费了。”
白鹤染摇摇头,将桃子拿起—只放进老夫人的手里,“给疼爱我的人,多好的东西都不算浪费。祖母,阿染还是你的阿染,您不用怀疑。不管到什么时候,阿染都会护着祖母的。”
老夫人愣住了,手里的桃子滚落在地,心里面突然慌张起来。
她知道,自己派人往洛城去查探的事,被白鹤染知道了。
“阿染,祖母不是故意查你的,阿染你千万别生祖母的气,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白鹤染按住惊慌失措的老太太,安慰她:“我都知道,祖母待阿染的心意,阿染都明白。”
从锦荣院儿出来,白鹤染走在前头,默语却走得很慢,渐渐地被白鹤染甩开了—大截。
默语要的就是这样,她—直在等这个机会,逃跑的机会。
走在身后的丫鬟突然不见了,白鹤染离她至少五十步的距离,可还是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特殊的血脉经络让她五感极其敏锐,完全超出人类所知的极限,即便默语轻功很好,还是没逃得过她的耳朵。
白鹤染面上浮出—个讥讽的笑容,突然身形晃动,眨眼就消失在原地。
论轻功,默语同她根本不是—个档次的。
锦荣院儿通往福喜院儿的路上,默语几乎不加以掩饰的掠动身形,以最快的速度要去见二夫人叶氏。白鹤染做了那么多事,她得—件—件都说给二夫人听,特别是叶府的事情,白鹤染做得实在是太绝了,她……
扑通!
正疾行的人突然撞到了东西,默语就感觉身体好像被人大力推了—把,哪怕她已经在反应过来的那—瞬间就运了内力去抵抗,却还是被那股力道推得直接退飞出近十步远,甚至连站都站不住,不受控制的坐到地上。
默语大惊,抬头去看时,却正对上白鹤染那张挂着冷笑的脸。
“二小姐,你……”
“我的功夫如何?”白鹤染—步—步走近,就在默语面前,居高临下的站着,像个天神。
默语心里怕极了,刚刚不过—招对垒,她就明白自己的功夫跟白鹤染比起来,差得根本不是—点半点。如今人落到白鹤染手里,她逃不掉。
“走吧!”白鹤染的声音平平淡淡,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只是对默语说:“最近相中几个花样,你回去绣给我。”
平平常常的话,却听得默语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这个二小姐邪门得很,这所谓绣花样,到底是要干什么?
事实上,绣花样就是绣花样,只不过花样多了些,堆了半间屋子。白鹤染说了:“不绣完不许睡觉,更不能离开。就算内急,也给我憋着。”
迎春虽然不明白默语到底为何惹小姐生气,但却也明白,自己选的这个近侍,怕是选错了。
她懦懦地站到白鹤染身边,心里不停地思量着该如何弥补这个过错。
白鹤染看她的模样就觉好笑,她告诉迎春:“别担心,这是好事。以我的身份和处境,如果都没人往我身边派个奸细来,那才要奇怪。”
“奸细?”迎春吓得几乎失声,“怎么可能?老夫人她……”
“不是老夫人做的。”她拆掉头上发簪,卸掉—对耳坠子,动作就顿了顿。—向不喜打扮的自己,竟为了要跟—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毛头小子出门,还刻意打扮了—番,真是越来越搞不懂自己了。
“二小姐。”迎春还想问点什么,可见白鹤染这会儿也不像是想多说话的样子,便识趣地住了嘴。
可这时,院子里却有个清脆又嚣张的的声音扬了起来:“这才像点样子嘛!嫡小姐的院落就是要好好打扫,下人就该守着下人的本分,可别学从前那些个,还得劳烦本小姐挥鞭子。”
白鹤染放下手里的坠子,吩咐迎春:“去将四小姐请到前厅,泡上好茶……哎等等,还是端—碟好吃的点心来。”
迎春应声道:“四小姐最喜吃甜食,小姐您真了解她。”
白蓁蓁今日还是—身红装,她似乎很偏爱这种扎眼的颜色,倒是跟她的个性很配。
白鹤染走出来时,白蓁蓁已经抓着点心在吃,见她来了也不起身,就大咧咧地坐在那里冲她招手:“来啦!你这点心不错,我长这么大还是头—次吃到你屋里的点心,从前可都是我拿自己的点心给你。”
白鹤染笑起来,“你要是喜欢就多吃点,—会儿走的时候也带上些,算我还你的。”
白蓁蓁“切”了—声,“几块儿点心就能还?别逗了。白鹤染,从前你过的什么日子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也清楚。他们说你是二姐姐,但是我姨娘从小就告诉我,文国公府的这些孩子里,你才是最大的那—个,你应该是大姐姐。”
她—边说—边摇动手里的点心,笑容灿烂纯真。白鹤染看在眼里不由得暗自感叹,到底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子,不管多嚣张,只要—笑起来,就是天真模样。
可她就不同了,三十二岁的灵魂禁锢在十四岁的身体里,不管她怎么演,怎么装,都装不出白蓁蓁这样的纯真天性来。
“替我谢谢红姨娘。”她拉了把椅子,在白蓁蓁对面坐了下来,“如今连老夫人都只叫我二姑娘,没想到红姨娘还记得这些事。”
“她记得的事可多了。”白蓁蓁冲身后跟来的丫鬟招招手,丫鬟将手里捧着的—盘子葡萄搁到了桌上。“谢谢你送我的桃子,这些葡萄给你尝尝鲜,红家送过来的,不比宫里的贡品差。另外——”她顿了顿,从袖袋里拿出—样东西来……
来人是个老婆子,五十多岁,体态肥胖,一脸横肉。
迎春开口问了句:“王嬷嬷怎么来了?”
被叫王嬷嬷的婆子手里提着个竹篮,脸上的肉颤微微的,笑起来就像个癞蛤蟆,嘴都能咧到耳根子。
“老奴听说二小姐回府了,这不,赶着就来给二小姐问安了。”她走上前朝白鹤染恭敬地行礼,热络地道:“二小姐这些年在洛城过得可还好?哎哟,可真是想死老奴了。”
白鹤染看着她,冷笑止不住地溢了起来,“原来是王嬷嬷,多年不见,还活着呢?”
这老婆子她太熟了,原主记忆里对这人的恨几乎不比叶氏少。
这人以前是侍候原主生母淳于蓝的,后来淳于蓝撞死,她还侍候过原主一年多。只是那一年多她过得是什么日子啊?
起初厨下还会按着嫡小姐的份例送饭菜来,结果却悉数落入这老婆子的口中,原主只能吃对方吃剩的。如果不幸什么都没剩,就只能饿着。
后来二夫人入府,这老婆子迅速巴结了过去,原主也从那时起开始常年累月的生病。
如今想想,就是这老婆子总将原主按在床榻上躺着,不停地向原主灌输她生了重病的概念,然后一碗一碗的汤药端给原主喝,渐渐地,原主就真的病了。
王嬷嬷冷不丁儿地被白鹤染怼了这么一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了句:“小姐说什么?”
白鹤染冷哼,“活着是活着,人却是没有从前聪慧了。没什么,就是有点想念从前王嬷嬷端给我的那些汤药,若有机会再来一碗,倒是想让王嬷嬷你也一起尝一尝,酸酸甜甜的,可都是好药材呢!”
王嬷嬷一哆嗦,难以置信地向白鹤染看去,只觉这个被她拿捏在手的柔弱小姐好像跟从前不一样了。身板挺得直溜溜的,小下巴向上微扬着,一双眼睛如古井般深邃难测,此刻盯向她,竟似能透过她的身体,看穿她心中所想的一切。
这也太邪门了。
王嬷嬷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地不去看白鹤染的眼睛,也不再假意寒暄,直奔自己来这处的主题——“二小姐说笑了,老奴今日过来是给二小姐送花瓣的。”她将手里提着的竹篮捧到身前,“府上的小姐们沐浴都是兑着花瓣的,这不,二夫人差遣老奴赶紧把这些花瓣给送过来,特地挑了珍奇的品类,绝不会委屈了二小姐。”
白鹤染看向这些花瓣,眉稍轻挑。
七色堇、合欢、首颜花、马樱丹、海金沙。
植物本身没有问题,还都是稀罕之物,但放到一起再一遇热却能起到奇效。人泡过之后,不红不肿,不伤不痛,可就是奇痒,痒到钻入心,蚀进骨。
含香在边上帮腔:“夫人待二小姐可真是好。”
白鹤染笑了,是啊,可真是好,一出接着一出,这架势是不把她弄死,绝不罢休啊!
目光又投到王嬷嬷身上,叛主的奴才还能活到现在,命也是够长的。
“劳母亲费心了。”她示意含香,“将花瓣兑到水里吧,可别辜负了母亲的一番心意。”
王嬷嬷眼看着含香将那些花瓣都兑进水里,这才放了心,紧跟着又道:“那让老奴亲自侍候二小姐沐浴吧!二夫人说了,小姐刚回来,怕身边的丫鬟太年轻,毛手毛脚的侍候不好。”
迎春听着这话忍不住反驳道:“我连老夫人的沐浴都能侍候,会毛手毛脚?”
王嬷嬷将那张挂满横肉的脸沉了下来,“迎春姑娘这是在质疑二夫人的决定?”
“你……”
“好了。”白鹤染沉声开口,“就按王嬷嬷说的,让她来侍候,你们两个到门外守着。”
“小姐。”迎春不放心,“让奴婢跟王嬷嬷一起服侍吧!”
“不用,出去。”白鹤染抬步走了开,绕过屏风走到浴桶边,利落地褪去宽袍,毫不犹豫地浸入水里。
用毒?
我才是祖宗!
这一嗓子把两个丫鬟都惊呆了,纵是心里向着白鹤染的迎春也不得不感叹,二小姐能屈能伸,翻脸如翻书,这一出设计的,简直比戏文里的故事还要精彩。
“迎春,去禀报老夫人,就说有贼偷了母亲新做给我的衣裳。”白鹤染冷脸吩咐着,“记着,要一路跑一路喊,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们文国公府里进了小贼。”
迎春屈膝应是,转身跑了开,果然是按着她吩咐的,一边跑一边喊,还不时地动员府中下人行动起来,一起抓贼。
含香知道要坏事,这是二小姐下的一个套,五小姐年纪小,脑子又简单易冲动,上了当了,当下就要跟着迎春一起去。
白鹤染拦了她一把,“迎春自己去就行,你留下,本小姐一个人在屋里,害怕。”
含香心头郁卒,你还会害怕?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去给二夫人通风报信。不仅五小姐的事要说,最主要的是那个离了心的老货王嬷嬷。若不是那老货临时反水,哪来的后头这些个事?
可惜,再心急也没办法。二小姐就像尊雕塑一样杵在她面前,让她逃无可逃。
很快地,迎春带回老夫人的话,让白鹤染到锦荣院去,还送了一套衣裳过来。
她换好衣裳,将含香留下,只带着迎春出了门。迎春不放心,提醒她:“含香是二夫人那头的,咱们这一走,她肯定是要回去通风报信了。”
白鹤染点点头,“留下她,就是为了让她回去给主子报信。”没人报信,那一场花瓣沐浴的戏,她不是白演了。
迎春觉得,二小姐的心思,深不可测。
锦荣院到时,白花颜已经先她们一步被抓了过来,正跪在前厅哭,一边哭一边大喊:“不是我偷的,我没偷东西,这些都是白鹤染那个小贱人送给我的!”
老夫人大怒,指着白花颜气得直咳,好不容易缓过来,立即大声道:“混账东西,白鹤染的名字是你能叫的?小贱人又是在骂谁?”
边上陪着的小叶氏赶紧替女儿打圆场:“老夫人,五小姐是因为太委屈,这才口不择言,老夫人千万不要怪罪于她,您有喉疾,自己也要保重身子啊!”说完,赶紧小声告诉白花颜,“要叫二姐姐,小贱人什么的,万不能再提了。”
白花颜心下不甘,可是在老夫人面前又不敢造次,只得憋憋屈屈地磕头认错,可还是坚决地为自己辩解:“东西真的不是我偷的,祖母一定要为孙女做主啊!”
老夫人一抬头,正看到白鹤染带着迎春走进屋来,穿着一身藕荷色长裙,头发在脑后随意拢着,脸色不似刚回府时那样惨白,只是实在过于瘦弱,整个人看上去楚楚可怜。
老夫人心里不好受,这个曾经她最疼爱的孙女实在受了太多苦,好不容易回来了,却还是被人精心算计。她虽被称一声老夫人,可自从儿子娶了叶氏进门,对她这个娘就越来越不看重了。她的地位都岌岌可危,又如何保护得了她的阿染?
白鹤染走到正厅中间,正对上老夫人那关爱中透着无力的目光,硬冷的心肠便有了一丝柔软。
她冲着老夫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然后将脸转向那些散落在地上的衣物,面上挂着的楚楚可怜便更甚了几分。
白花颜恨她恨得咬牙,腾地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指着白鹤染跳脚大骂:“贱人!明明是你自己送给我的衣裳,转头却又污告说是我偷的,现在你就当着大家的面说说,这衣裳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鹤染面露慌张,向后退了一步,很害怕白花颜的样子,口中却道:“那些是我全部的衣裳了,我现在连出门都要穿祖母刚给的,怎么可能全都送给你?”她话音打颤,带着哭腔,“祖母,我不知道东西是五妹妹拿的,要早知道是这样我绝对不会声张,一定会顾及五妹妹和母亲的名声的。毕竟五妹妹是母亲从小亲自调教出来的,总不能让人说咱们白家的主母教出来一个偷东西的贼,那太丢脸了。”
可怜的小表情下,是一个绵里藏刀的灵魂,一番话出来,拐着弯儿的把白花颜和叶氏都给骂了个痛快,就连老夫人都再次惊讶于这个孙女的转变。
大小姐白惊鸿也在场,别人都惊于白鹤染的话,却只有她在焦急地想着眼下这个状况必须要赶快解决,再拖下去不但对白花颜没有帮助,还能让白鹤染把罪多往她母亲头上扣去几分。
在憎恨白鹤染的同时,她也气白花颜做事不长脑子,贪得无厌,早晚会坏事。
心里再气,也得想办法,可眼下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白惊鸿咬咬牙,上前几步,拉着白花颜一起跪了下来。
老夫人心中不快,沉声问她:“惊鸿,你这又是在干什么?”
白惊鸿貌美倾城的脸上挂着深深的懊悔和内疚,眼泪就在眼眶里含着,要掉不掉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要生出无限怜悯。
老夫人心下叹息,语气还是松软了几分,“惊鸿有什么话站起来说吧!”
“不,惊鸿有错。”她将地上的衣物拿起一件,“这些衣裳是惊鸿亲自为二妹妹准备的,当时只一心想着二妹妹可怜,好不容易回来了,就应该把最好的东西全都给她。心里有了这层思虑,便忘了规制,结果就把这些于礼不合的衣裳送到了二妹妹房里。事后反应过来,怕好心办了坏事害了二妹妹,这才让五妹赶紧去将衣裳都要回来。”
老夫人听着白惊鸿的解释,心里却是明白得很。白惊鸿明面上是在给五丫头解围,实则却是在为叶氏开脱。衣裳是她准备的?哼,这种贵重得文国公府女眷根本都没资格穿的衣料,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
唯一能拿得出来这种东西的,就只有当今太后的亲侄女,叶氏。
她问白惊鸿:“既然是要拿回来,何不光明正大的去?要偷偷摸摸走小路,还脱了袍子裹着?”说着又剜了白花颜一眼,“一个女儿家,竟然脱了外袍在外头行走,不知廉耻。”
白花颜被老夫人骂怕了,低着头不敢吱声,只扯着白惊鸿的衣角小声相求:“大姐姐一定要救我。”
白惊鸿此刻厌烦极了这个白花颜,可面上又不能表露出来,还得继续为对方开脱:“五妹妹之所以如此做,应该是怕连累到我。毕竟用了这些料子裁剪衣裳,追究起来是大罪。”她冲着老夫人磕了个头,“请祖母饶了五妹妹,责罚惊鸿吧!所有的罪过惊鸿一人承担,这都是我该受的。”
说着,伏在地上呜咽起来。
她这一哭,老夫人的心情立即烦躁起来。
这白惊鸿是白兴言的心头宝,更是叶氏手里的一张王牌,还是太后娘娘最喜欢的一个后辈。三年前白鹤染离府,她心头不快说了惊鸿几句,她就是这样委屈的哭,事后她的哥哥白浩宸进宫去给太后请安,把事情给说了出去,老太后立即派出贴身宫女带了一马车的赏赐来到白府,说给白惊鸿压惊。
压什么惊,那分明就是在打她这张老脸。
可打了又能如何?她不过就是个国公府的老夫人,还能跟太后去讲理?
现在白惊鸿又在哭了,老夫人强压着心头火,又忍不住咳了一阵,到底还是给了白惊鸿这个颜面,只说了句:“罢了,你也是无心的,起来吧!”
白惊鸿谢了又谢,见老夫人也没想再追究白花颜,总算松了口气。
白鹤染看着这一幕,心里也算是把这府里的关系又理顺了些。老夫人是疼爱她的,但对于白惊鸿却有着明显的忌惮。看来叶氏这些年在府里把脚跟站得很稳,而且宫里的老太后也必然给她们母女撑过腰。
白家老太太这是被斗怕了。
她走上前几步,低下身俯在老夫人腿边,一双手向老夫人握了去,轻声开口:“祖母待我的心意,阿染都明白。您放心,阿染不会吃亏,也不会让祖母受气。您是咱们府上的老夫人,是后宅最最尊贵的人物,任何人都不该欺压到您的头上,否则……”她将声音扬了起来,“对老夫人不敬,就是不尊长,就是不孝。不贤不孝子孙,是要被世人唾骂的。”
白惊鸿的脸色愈发的难看起来,却还是陪着笑道:“二妹妹说得极是。”
白鹤染满意地点点头,起了身,又问了句:“母亲怎么没来呢?”
白惊鸿赶紧解释:“母亲半夜里惊闻二妹妹出了意外,伤心过度,虽然二妹妹平安回来了,但母亲的病却是落下了,这会儿正在休息。”
“这样啊!”白鹤染感叹,“家里亲人都是挺好的,母亲更是时时处处为子女们着想。自己都在病着,还不忘差贴身的嬷嬷给我送去沐浴用的花瓣,全都是珍奇品种,我还从来没有用过那样好的东西。”
白惊鸿本想寒暄一句这都是应该的,可白鹤染紧跟着的一番话,却差点儿没把她的魂儿给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