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六年前，傅雅被人下药送到一个变态男床上。
我得知消息后把那人打了个半死。
可她一直以为是应康救下自己。
我长了嘴，婚后和她说过几次这件事，她那一次昏迷不醒，是我送去医院。
傅雅不信，或者说，她从来就没信过我。
「明明我昏迷前听见的是应康的声音，醒来第一个看见的也是应康，陈知礼，你撒谎也打打草稿。」
这一次，我不想解释了，没意思。
大概是情绪波动太大引起身体不适，傅雅捂着肚子，脸色苍白。
即便如此，却仍不忘让我道歉。
「和应康道歉！否则我们就！」
我只一句。
「告诉我女儿被你送去了哪里。」
「道歉，否则你就等着跪下求我吧。」
她的脸这几年好似一直没有变化，还是那么秀美清丽，固执看我的眼睛也依旧明亮。
但此时此刻，我觉得眼前的女人恶心至极。
我定定回看她几秒。
膝盖弯下。
没人知道我有多期待那个孩子。
小时候一家人出游遭遇车祸，父母和司机都当场死亡，只有我活了下来。
之后我就被陈家视作不详冷淡处理，花了无数努力才走到今天的地位。
如今的陈家是我掌权，可我有血缘的亲人更多的是怕我。
渴望亲情的心情在傅雅怀孕之后达到了巅峰。
在女儿出生前，我就想好了如何做一辈子的好爸爸，一定不会让她再受我曾经受过的委屈。
一个拥有我血脉的孩子，将是我这世上最亲的亲人。
所以我祈求傅雅。
「求你，告诉我乐乐在哪里。」
以傅雅对我的恨意，乐乐如今的处境不容乐观，我得尽快找到她。
见我真的跪下，傅雅有些诧异，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但最终还是演变成挖苦。
「想就直说！我是绝对不可能养育那个孽种的！」
「好，等孩子找回来，我们就，我来养。」
「除非你...你说什么？」
傅雅愣了几秒，目光在我平静无波的脸上逡巡，眼底的不安一闪而过。

五年前，趁傅家出事，我用一个亿买下傅雅的婚姻。
五年后，她终于同意和我生育一个孩子。
结果只是为了在生产当天把我们的孩子换成她养兄的遗腹子。
为了找回女儿，我跪下求她。
她护着怀里别人的孩子，看我像看仇人。
「那个孩子就是个孽种！本来就不该生下来！」
乐乐找回来的那天，我松口同意放她离开。
她却红着眼迟迟不肯签下离婚协议书。
「陈知礼，我好像...后悔了。」
1
襁褓里的婴儿其实长得都差不多，但傅雅怀里那个不是我刚出生的女儿陈乐。
孩子出产房时，傅雅虚弱至极，嘴里一直念着我的名字，破天荒拉着我的手不让离开。
我余光瞥见了我女儿右眼角下方两颗小小的痣。
而眼前她抱着的这个，脸上白净光滑。
五官不像傅雅，也不像我。
「乖乖~知道我是妈妈吗？看我家宝贝笑得多可爱...」
傅雅逗了一会孩子，扭头看见我，笑容立时落下。
「你板着个脸给谁看呢？」
我沉默半晌，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开口。
「小雅，你说医院有没有可能抱错孩子了？我——」
话没说完，傅雅就将手旁的奶瓶砸了过来。
「陈知礼！你有病吧？乱讲什么！」
玻璃奶瓶正中我的脑袋，随后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我看着忽然暴怒的傅雅，心脏沉了又沉。
偏她还在喋喋不休。
「我都已经愿意和你生孩子了，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真服了，天天像个神经病一样。」
说到最后，又是一句‘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婚’。
五年了，她向来晓得拿捏我的软处。
知道我离不开她，所以说离婚两个字总是肆无忌惮。
我抿了抿唇，苦笑得十分难看。
气氛一时有些安静。
半晌，傅雅冷嗤一声。
「陈知礼，贱不贱呐？
「你听过一句话吗？人不能既要又要。」
说完，她睨着我。
「还有，记住我们的约定。」
2
五年前，傅家破产，傅父被人实名举报，面临牢狱之灾，抛弃妻女直接逃到了国外。
傅母受不住打击跳了楼。
傅家所有资产用以填补空缺，可还是差着巨额债务。
一夜之间，傅雅从万人宠爱的公主跌落谷底。
催债的人直接把年轻漂亮的她绑到了某个灰色会所，想让她用身体还钱。
我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答应替她还清一亿的债务，条件是和我结婚。
没错，我觊觎她多时，从她18岁，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就想娶她。
可陈傅两家是世仇，她当然也随傅父，视我为眼中钉。
所以我只能趁火打劫。
那时的她已然遭受到了社会的毒打。
尽管口口声声骂我歹毒，误以为是我搞垮傅家，却还是没抗住现实压力，答应和我结婚。
婚礼前一天，傅雅偶然发现我暗恋她已久，知道我爱她极深。
于是婚后便开始恃宠而骄，一步步试探我的底线。
而我则以为感情可以培养，她迟早能感受到我的真心，所以一直纵容。
她怕疼，我就不碰她，她说一个人睡得更香，我就默默搬去隔壁房间。
她提出愿意和我生育一个孩子那天，我以为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然而下一秒，她就告诉我。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等孩子满五岁，我要是还爱不上你，你就得和我离婚。」
明明觉得心痛得无法呼吸，可我还是同意了。
我想赌一把。
甚至卑劣地想过，有了孩子就有了枢纽，可能她就不会总是想要逃离我了呢？
说来可笑，即便是在床上，那么亲密的动作里，她也还是表现得对我十分抗拒。
就如同现在。
她不耐地看着我额尖掉落下来的血滴。
没有别的情绪，只有嫌弃。
「你弄脏我衣服了。」
我站起身。
「抱歉，我...去处理一下伤口。」

3
接完一个电话，再次走到房间门口时，护理师正在给傅雅做清洁。
「傅小姐，你女儿长得可真好，是我这个月见到最好看的一个小姑娘，不像我那小子，生下来就黑黢黢的，长大也黑黢黢。」
闻言，傅雅笑笑。
「像她爸，她爸长得格外白净好看，就最近很火的那个仙侠电视剧男主，你看过吗？温文尔雅的大师兄，正人君子。」
护理师下意识夸赞了一句：「陈先生的确帅气。」
傅雅不说话了。
片晌才冷哼一声。
「有陈家那种基因的孩子，能是什么好东西。」
我推门的手顿住。
房间里的聊天声音也因尴尬戛然而止。
是了。
傅雅从来不会说我一句好话。
在她眼里，我虚伪狠辣趁人之危，是个妥妥的卑鄙小人。
而温文尔雅清风霁月这种词，是形容她的养兄周丛的。
所以她换了我们的陈乐，待别人的女儿如亲子。
难怪她生产当天忽然对我温情，忍着阵痛都要阻止我进产房。
「知礼，我不想你看到我那么不堪的一面，你放心，我很快就出来了。」
我执意要陪她，她便直接黑了脸。
「陈知礼！你听不懂人话吗？」
虽然是骂我，但与平常不太一样，我这个挨骂的反倒很开心。
是我产生了错觉，以为傅雅真的放下了心里的偏见和芥蒂。
原来只是为了防止我在产房里看清楚孩子。
如果不是我瞥见了女儿脸上的痣，或许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她做了陈夫人五年，倒是有了一手的好本事。
整整两天了，除了查到有人送周丛的遗腹子到医院这件事以外。
我的人还没有找到乐乐的去向。
下一瞬，手机震动。
助理发来了两份亲子鉴定结果。

4
检验标本之间DNA不匹配程度较高，不支持其为生物学父亲
检验标本之间DNA不匹配程度较高，不支持其为生物学母亲
两行字，我反复确认了好几遍。
明明是六月天，却感觉如坠冰窟。
虽然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但总是抱着最后一丝期待。
甚至怕又和傅雅闹出嫌隙，我瞒着她做了两份亲子鉴定。
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只因为有了我一半的血缘，就被她弃之如敝履！
护理师已经给傅雅清洁完，推门而出。
「陈先生？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白...没事吧，需要我叫医生吗？」
我回过神，朝她摆摆手，随即跨步走进去。
傅雅已经下床，正坐在窗户边逗弄孩子。
她气质偏冷，但笑起来又显得格外柔情。
此刻的她，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沉浸在母爱里的母亲，平时的刺都收了起来，剩下的只有柔和。
听到我进门的声音，她没有回头，只一心抓着孩子的小手把玩。
「乖乖要牵妈妈的手吗？知道妈妈最爱你了是不是？」
「傅雅。」
我沉声。
「为什么？」
她偏头，用余光瞥我一眼，很快又转过头去，嗓音不耐。
「你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我闭了闭眼，把那两份亲子鉴定报告递到她面前。
「告诉我，你把我们的女儿送到哪里去了。」
她终于施舍了一个正眼过来。
待看清亲子鉴定几个大字后，面色一白，很快又恢复如常。
「别发疯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那个生了孩子得了产后抑郁的人。」
见她不承认，我直接把报告甩到地上，刚好露出报告结果那一页。
「最权威的医疗机构做出来的报告，到底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那可是你亲女儿！你就算再恨我，可她又做错了什么？」
傅雅松开那孩子的手，站起身来直视我。
「她错就错在有你这样的父亲！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也懒得再装。
「哥哥意外去世，那个该死的女人不想养，这个孩子是哥哥唯一留给我的念想，我必须要好好保护，亲眼看着她长大！」
我气极反笑。
「你素来就知道我对你有求必应，难道收养她不行吗？」
「不行，你女儿肯定会欺负她。」
「我的女儿也是你亲生的！」
「不过是一团劣质基因组成的肉！我没有让她死掉就已经是仁至义尽，早知道还不如生下来就掐死！」
傅雅头一次在我面前如此失态，从前我觉得明亮如天上星的那双眼睛此刻充斥着无耻和癫狂。
而我也头一次，想对她露出狠厉。
「雅雅！」
门被踢开，还没来得及换下白大褂的男人冲进来，飞速将我推开。
「雅雅，你没事吧？
「陈知礼！你要是敢动雅雅一根手指头，我保证你再也见不到你女儿！」
应康，傅雅的青梅竹马。
斯文得体的医生。
傅雅曾多次瞒着我相见，这会来得倒是怪异得及时。
我早该想到的。
放着陈氏名下的高端私立医院不去，偏要去应康所在的地方。
应康脸上的嘲讽都要化成实质了。
「雅雅说的有什么错，你们这种心狠手辣的商人，可以把自己心爱之人的父亲害到那个地步，生出来的孩子能是什么好东西？就算——」
没有发泄出来的愤怒变成拳头落在了应康身上。
心狠手辣的商人自然强过斯文书生。
应康一拳就落地。
「陈知礼，你住手！你疯了吗？」
傅雅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措手不及，找到机会就挡在应康身前。
我动作一顿，被她狠狠咬住了胳膊，鲜血立时涌出。
躲在她身后的应康见状，满意地笑了笑，趁傅雅没注意，挑衅看向我。
似乎在说——瞧瞧吧，舔狗有什么用呢？
不过也是。
傅雅是我的妻子，却为了另一个男人恨不得吃尽我的血肉。
真是讽刺。
我静静看着她，不再动作。
傅雅松开我，扭身扶起应康。
「陈知礼，道歉！」
她心疼地用纸巾擦了擦应康嘴角的血丝，半点视线都没给我。
我没说话，她又继续道。
「如果不是应康，你以为你会有女儿？我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