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叹一口气：“姜颜，你还要跟我赌气到什么时候。”

“我都当着姜恬面抱你去医院了，面子也给足你了，你到底在不满意什么。”

“你这样...只会把我越推越远。”

他说完一如既往地观察着我的反应，他最懂怎样利用我的真心拿捏我，以往他放狠话的时候，我一定慌慌张张地去讨好他。

如今我却只是垂下眸，没说话。

裴琛眼底闪过一丝迟疑和慌乱，忿忿离去。

“不可理喻，你要是想这么一直跟我别扭下去我也没办法，人家姜恬病得那么重都温柔懂事得很，我就多余在你这浪费时间。”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没吭声。

没过多久，我就在朋友圈刷到了姜恬的动态，配图是自己躺在床上的虚弱自拍。

太丢人了，竟然成为了被感冒打倒的小趴菜，害的哥哥这么担心大老远过来照顾我。

而下面是她回复共友的评论。

说什么呢，不是亲哥哥啦哈哈哈。

哎呀宝子们我没事，这些都不过是大女主人生里最低级的挑战啦，小意思。

而我此刻的内心，除了有一点惯性的酸涩，竟然再无波澜。

失望攒到一定程度，人突然就清醒了。

就在这时，李姐又给我发来消息。

颜颜啊，账号已经好几天没更新了，损失了不少钱，你看看你什么时候养好身体，继续更新啊？

我深吸一口气，给对面人发去一串字。

不了李姐，我以后...都不会再更新了。

夜晚，我瞒着裴琛办理了出院手续，独自打车前往了一栋公寓。

摁门铃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手心里全是汗。

门开了，半ｌｕｏ着的精壮身体就这样猝不及防闯入我的视线，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耳尖又不争气的红了。

裴默头发还往下滴着水珠，见到我有些意外地挑挑眉，显得痞气。

“怎么，不请自来就为了偷看我洗澡？”

我心一横，踮起脚，动．情地吻住他的薄唇。

裴默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眼睛危险地眯了眯，喉咙微微滚动。

“想好了，不后悔？”

我没说话，以更深的吻代替了回答。

他强势地扣住我的后脑勺，吮得我嘴唇微微发麻。

裴默轻咬住我的脖颈，在耳畔低声呢喃。

“姐姐，你知道的，我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纪。”

“开始了...可就不会停了！”




一起做情侣博主的第三年，裴琛为了哄我表妹开心，策划了一场以我为主角的“求婚整蛊”。

我因为感动通红的眼眶在摄像机前无处遁形，成为在场所有人津津乐道的笑料。

裴琛轻笑道：“想什么呢姜颜，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你不会真以为我要娶你吧？”

“玩笑而已，你也别小题大做怪你表妹，她一直都是爱闹的性格，这条视频如果爆了，还多亏了她呢。”

我没吭声，转头敲响了裴琛弟弟的房门。

他疯了似的打来电话的时候，弟弟脖子上的项圈印还没消去，懒洋洋瞥了眼身旁的我。

“姐姐昨晚累着了，需要休息，同事之间还是要注意点边界感，你说呢？”

——

晚上回到家，裴琛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

看着眼前精心布置的浪漫场景和周围的好友，我几乎一瞬间就红了眼眶。

他朝我单膝下跪，郑重道：“姜颜，遇到你之前，我从未想过生活可以如此幸福美好，你就是我唯一想要共度余生的人。”

“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哽咽地连话都说不出，只是拼命地点头，由着他给我戴上戒指，在指尖落下轻柔一吻。

正是氛围最缱绻的时候，我吸了吸鼻子，张开双臂想要给他一个拥抱。

人群突然爆发出刺耳的笑声，表妹姜恬带头放了礼花，笑嘻嘻冲我挑眉道：“suprise！”

我愣在原地，这才注意到，旁边有一架摄像机记录着一切。

裴琛将玫瑰花束随手扔在地上，摁下录制结束，冲着姜恬说：“还是你鬼点子多，这下心情好点没？”

姜恬俏皮地吐吐舌头，这才跟我解释：“表姐，我这几天来大姨妈心情特别差，这才给裴哥哥出了个整蛊的主意，你反应实在太有趣了，不过..你不会生气吧？”

“反正你跟裴哥哥也只是合作关系，如果不是我估计连被他求婚的机会都没有，你们把视频的前半段发出去，还能收割波流量。”

我怔怔地盯着地面沾上鞋印的玫瑰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浑身发凉。

看我半天没反应，裴琛掀起眼皮，懒散起身走到我面前，将我鬓边的碎发撩到耳后。

“傻站着干什么呢，晚上想不想吃可乐鸡翅，我给你做，嗯？”

我下意识后退半步，极力平复着委屈的情绪。

他愣了瞬，脸上闪过丝戏谑，轻笑道：“姜颜，你不会以为我真要娶你吧？”




她举着手机正在直播，见我来了，不容分说地将镜头对准我。

我本就没有休息好，眼睛微微发肿，整个人显得说不出的憔悴。

弹幕瞬间热闹起来。

这是姜颜？和视频里差距好大啊，啧啧，果然离了美颜就现原形。

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把裴琛这么完美的男人钓到手的，这么一看，我倒觉得恬恬和裴琛更配啊。

姜恬瞥见网友的讨论，故作娇羞地一笑：“说什么呢，我可是要努力搞事业的，才不要像某些离了男人就活不了的恋爱脑一样呢。”

她说着意味不明地瞥了我一眼，关掉了直播。

姜恬搬来云城之后，一直缠着我帮她做帐号，拍视频的设备都是从我家里现借的，更是蹭了我不少热度。

她靠立清醒大女主人设迅速起号，被网友盛赞反差，在这个酷爱跟风，标榜自己的时代，被捧上了神坛。

裴琛冲我笑得有些无奈：“姜颜，恬恬她有点感冒了吹不得风，你看你先坐对面行吗？”

我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昨晚我一夜未归，他连一条询问的消息都没有发过，现在倒是关心起姜恬来。

我却并没有说什么，自顾自地入座。

裴琛眼里闪过一丝意外和迟疑，喝汤的手微微顿住。

“这是我弟弟裴默，你们应该之前也打过几次照面。”

裴家两兄弟的关系在外人面前还算融洽，私底下却早已水火不容。裴默是裴琛过世叔父的儿子，裴琛父亲觉得他可怜，将他收养在膝下。

裴琛一直很提防这个弟弟，在我面前也没少吐槽，不过裴默似乎也懒得和他争个高低，早早便搬了出去，一年也鲜少见个几回。

我看向身旁专心吃饭的男人，冷不丁被惊艳了一瞬。

裴默比裴琛小三岁，正处于少年感和成熟男人间的过渡时期，一身allblack放大了身上的侵略感，像是从韩剧里走出来的人物。

卷起的袖子露出半截青筋分明的小臂，在阳光下显得更加...诱人。

意识到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后，我连忙轻咳几声，简单打了个招呼算是问好。

就在这时，姜恬也冲裴默勾起一个她最拿手的清纯笑容，给他倒了杯茶。

“不愧是兄弟俩，你也长得这么好看，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裴默却头也没抬，淡淡道：“我不喜欢绿茶。”

语气不咸不淡，就像是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让姜恬的笑容瞬间僵住。

她有些尴尬地扯扯嘴角，求助似的看向裴琛，却瞥见他嘴唇沾上的红油，娴熟地拿起湿巾帮他擦拭。

似是意识到这个举动不太妥当，两人双双僵在原地。

裴琛轻咳两声，向我解释：“你表妹有强迫症你又不是不知道，顺手而已。”

我没应声，却也不自觉僵了身体。

只因...桌下裴默的膝盖靠了过来，不经意似的蹭过我的腿，激起阵阵酥．麻。




“一开始不就说好了是合作关系，怎么，你对我动真格的了？”

姜恬眼里也划过讥讽，抱臂等着我的回答。

我扯了扯嘴角，故作轻松道：“你别想太多，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个文件没拿，回去取一趟。”

没等他回复，我便匆忙出了门。

门关上的那一刻，眼泪终是没忍住夺眶而出。

我与裴琛的开始确实是始于一场合作，还是我提出来的。

彼时他家里遭受了变故，整个人瘦得脱了相。

我鼓起勇气，说自己有运营自媒体的经验，邀请他和我一起做情侣博主，收益对半分。

裴琛长相精致帅气，在视频中对我展现无微不至的照顾，完全是理想男友的存在，一时间吸粉无数。

就这样一起过了一年又一年，账号大获成功，粉丝突破百万，他也成功度过了最难的时期。

我始终谨记这只是一场合作，直到裴琛在跨年夜主动吻住了我的嘴唇，那个干柴烈火的晚上，我们一直折腾到了天亮。

事后裴琛在天台抽烟，问我当初看上他什么。

我笑着从背后抱住他：“当然是看上了你这张脸。”

其实我撒谎了。

我看见他窘迫的模样时，满脑子都是瑧阳一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他是我少女时代的隐秘心事，我绝不允许月亮跌入泥潭。

今年年初，我们搬到了一起，做遍了情侣之间的事，这间屋子里满是我们的回忆。

可自从姜恬也搬来了云城，裴琛对她愈发关心，甚至会丢下生病的我去给姜恬过生日。

他说我别太小心眼，连自己表妹的醋都吃，他只是帮忙照顾我娘家人。

当我以为我们终于修成正果时，却由他亲手判决了这段关系的死刑。

裴琛说，我们之间只是合作关系。

可一开始，我对他的心思就算不上清白。

现在想来，月亮可能一开始就是陷在泥潭里的，只是我太贪恋他的光芒，亲手将他托举上了神坛。

隔天中午，裴琛给我发来一个餐厅地址。

我以为他想要认真给我道个歉，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出门了。

到了餐厅，我却愣住了，姜恬打扮得精致甜美，正坐在裴琛旁边的位置。




我胡乱搪塞过去，身旁的裴默却气定神闲，仿佛刚刚的撩人模样不是他一般。

裴琛眼神有些古怪地在我们之间滑来滑去，终是坐好没再说什么。

我的脸却越来越红，连带着身上都开始起发痒的红疹，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我这才意识到不对劲，猛地想起姜恬前不久递给我的一小块酥饼。

“你刚刚给我的酥饼里面有什么？”

“ｒｕ酪、红茶、芒果...”

我又急又气：“我对芒果严重过敏，旁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她无辜地眨眨眼睛，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表姐，我只是想着你喜欢吃甜的，便把喜欢的酥饼让给了你，哪里来得及想那么多...”

裴琛表情也严肃起来，将外套披在了我的身上。

“我送你去医院。”

姜恬却突然一个踉跄瘫回椅子上，捂着胸口剧烈咳嗽。

她眼睛漫上一层水雾：“裴哥哥，我感冒好像更严重了，整个人晕乎乎的，好难受...”

裴琛迈出去的腿硬生生停住，表情也变得为难。

这一瞬的犹豫，让我彻底寒心，我重重甩开他，慌乱中却有人抓住了我的手。

裴默拉着我往外走，冷声道：“再墨迹一会儿，她快没命了。”

“你不送，自然有人送。”

裴琛却突然像被刺痛一般，皱眉推开裴默，不容分说地将我拦腰抱起。

裴默站在原地没吭声，姜恬表情难看至极，眼里满是不甘。

我浑身烫得厉害，模糊中被熟悉的冷棉香气包裹。

一瞬间好像又回到瑧阳一中的那个夏天，我期中考试的成绩大退步，被几个老师轮番批评，刚刚经历父母离异的我眼眶通红，失魂落魄地走在雨里。

头顶却突然多了一把伞，少年将唯一的伞塞给了我，自己转身大剌剌冲进了雨里。

从此，裴琛的名字和那个雨天的背影，浸润了我整个青春。

而如今我才发现，那些曾经珍惜无比的回忆，成了困住我的蛛网。

我闭上眼，脑海里却一瞬间浮现出裴默的身影。

那股缠绕我几年的冷棉香气，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