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自嘲低笑一声，眼泪浮上眼眶。
她压下哽咽，问，“你知道吗？没了眼角膜，我的眼睛会逐渐萎缩凹陷，当感染持续加重时，还有可能被迫摘除眼球。”
“……有这么严重？”顾流川难得有些心虚起来。
他似乎忘记了，他曾经与她在月下海誓山盟，惊艳的赞美着她的眼睛灿若星辰。
他怎么舍得，怎么敢如此蒙蔽她，哄骗走了她的眼角膜替换给姜落落呢？
沉默半晌，季檀溪才问，“你要过来吗？”
顾流川刚要拒绝，就听手机振动一下，姜落落的短信落入眼中。
顾哥哥，我的眼睛突然好痛！我刚到医院，你现在来医院陪我好不好？
顾流川眸子一怔，立马挂断电话。
手机里登时传来一阵忙音。
季檀溪知道，他挂了。
苦涩瞬间蔓延至心口，她用力攥了攥指尖，才压下心头复杂的情绪。
她抬头朝着墙上的时钟看去。
顾流川，若是你小青梅瞎了，你也会这样吗？
医院。
顾流川刚奔过来，一眼就看到走廊上的季檀溪。
不由脸色一变，“你怎么也在这里？”
“顾哥哥，你终于来了！我眼睛好痛！”
姜落落听到声音，从边上的病房出来，一脸楚楚可怜。
“是不是你做了什么！落落的眼睛怎么会痛？”
顾流川一顿，随即瞪着季檀溪，眼神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顾哥哥，跟季姐无关啦！兴许她是知道我眼睛疼，特意来医院给我祈福的呢！”
季檀溪没说话，顾流川对她沉默的态度非常不满。
他转头看向姜落落，“医生怎么说？”
“姜小姐还没过排异期，又大量饮酒，会剧烈疼痛是因为与移植的眼角膜产生了排异反应。”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顾流川回望过去，就见此人身材修长，若不是他穿着一身白大褂，带着医用口罩，顾流川绝不会将他和医生联系在一起。
他狐疑的蹙眉，“那应该怎么办？”
“作为姜小姐的主治医生，建议您找到之前捐献的活体病人，将这对眼角膜重新植入原来的主人，等养好了再取回给姜小姐。”
顾流川眸子一顿，“我从没听说过这种说法
定要被世人遗忘到脑后。
“顾总，财务那边拿不出可移动资金了，您看要不要……邀请夫人站在公司门口聚个财？”
陈助理小心翼翼的问顾流川。
为了捧姜落落在珠宝设计师这行畅通无阻，顾流川花了血本用来营销，光是水军就买了上百万，险些动摇了顾氏的根本。
事实上，陈助理也有些惶恐，距离上次请夫人站公司门口已经过了半年的光景了，那时还是盛夏，顾夫人险些暴晒到中暑。
像这种不受待见的累活，连公司扫厕所的阿姨都不乐意做，甚至于姜落落那位大小姐更是不止一次发表感慨，颇为遗憾她没有在夫人做迎宾时入职顾氏。
如今正是这一年最冷的时候，若是真让顾夫人站在门口，怕是脑子都得冻僵了吧？
更何况，最近公司上上下下都在营销顾总和顾夫人的神仙爱情，屡次爆热搜榜第一，想来顾总应该会舍不得吧？
顾流川看了看天色已晚，对于季檀溪自作主张把他后方坐镇的小金库拿走这件事颇为不满。
无论如何，他今天都不打算准时回家了，非得好好晾晾她。
先是预定好了一场烟花爆竹，美滋滋的和姜落落跨了个年，而后，在盛大的烟花之下，她喝得有点醉了，才摇摇晃晃的回了家。
没曾想，迎接他的却是空无一人的房子，来不及细想，顾流川有些不耐烦的打了个电话，“季檀溪，你一个瞎子，三更半夜乱跑什么？碰撞了财神爷，你担待的起吗？”
电话的那一端，季檀溪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冷静道，“不必担心，肖儿已经送到你妈那了。”
“别装傻，我问的是你，你不会是想搬空库房一走了之吧？”
“你现在怎么这么小气了？那些翡翠原石反正你也用不到，与其留着长毛，倒不如借给我活动一下资金链。”
季檀溪闻言，睫毛微颤，眼睑无力垂下。
曾经说的能给她更好的生活，到头来也只是从她的身上啃下血肉。
这就是她的丈夫，曾经她舍弃貔貅吾族的一切也要拯救的男人。
“我眼睛发炎了。”她的声音近乎平静。
“又去医院复查？不就是没了眼角膜，至于么？”
季檀溪握着手机的指尖
！哪有用了人家眼角膜还要先还回去的！”
闻言，男人冷笑一声，“既然这位先生不在意，也不用那么复杂的操作，反正躯体产生排异反应后，最好的结果也就是眼球坏死。”
顾流川沉默了。
他虽然不懂医，但这个医生说的话听起来实在太过荒谬。
一旁的姜落落想到什么，忽然压低声音道，“会不会因为季姐和我们不一样，所以我用她的眼睛才会有这样的问题呀？”
听到这话，顾流川才抬头看向男人，“需要养多久？”
“一个月就行。”
“你确定真的只要拿回原主人身上养一个月，再给落落，她就不会再产生排异反应？”
“嗯。”
男人推了推脸上的眼镜框，眼神中满是严谨。
“行，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手术？”
“姜小姐现在已经产生排异反应，手术自然是越快越好，但要先找到原……”
男人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流川打断，“原主人就在这。”
顾流川指着一旁一直沉默着的季檀溪。
“现在就能开始手术么？”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先生这么着急么？”
“不是你说的越快越好。”
“嗯，那就请这位先生跟我过来签个术前同意书吧，先做个检查，两个小时后就能开始手术。”
顾流川跟着男人走了。
留下姜落落和季檀溪在原地。
看着眼神麻木而空洞的季檀溪，姜落落忍不住讥笑一声，凑过去，小声开口，“季檀溪，就算你和顾哥在一起几年，又有什么用？我告诉你，顾哥从来都没爱过你。”
季檀溪扯了扯嘴角，声音很平静，“他不爱我，难道爱你吗？”
“你觉得呢？我一句话，就能要你的眼睛。”
“你儿子也是，他说他的生日愿望是让我做他妈妈呢！”
“也是，他们怎么会要个瞎子做妈妈，做老婆！”
“季檀溪，活成你这样，我真替你感到可悲！”
季檀溪抬头，明明是一双没有任何神采的眼睛，却让姜落落看出了几分嘲讽。
她自嘲的笑了一声，垂在长凳边上的手握紧又松，像是在重复姜落落的话，“也是，他们怎么会要个瞎子做妈妈，做老婆呢？”
说完，
金芒，摸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眼睛，她抬眼看了眼时间。
“几点的飞机票？”
取下口罩的男人露出一张精美绝伦的脸，恭敬的弯腰回答，“还有两小时。”
季檀溪从手术台上走下来，“嗯”了一声。
一双眸子清澈冷艳，“走吧，带我回家。”

妈妈，在他眼里对爸爸唯唯诺诺的妈妈，像极了寄生虫，实在是难看至极，根本不像他的落落阿姨，明媚又独立。
这时候，顾流川适时的端着一杯热牛奶走了进来，她唱黑脸的时候，他总是准时的进来唱红脸撞好爸爸，对肖儿极其溺爱的说，“没关系的，妈妈不肯做，爸爸帮你做。”
顾流川是珠宝大亨，旗下签了不少珠宝设计师，有他包揽下来，定能做出最完美无缺的红翡手镯。
“爸爸最好了，不像坏妈妈，矫情的要死。”肖儿欢呼的道。
季檀溪自嘲的笑了笑。
既然他们父子俩这么瞧不起她，那就顺了他们的意，让他们往后永远都不必见她吧。
待肖儿背着小书包跑出去，顾流川装作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语气无奈的道，“你又何必和孩子置气呢？”
说着，他似乎怜惜她眼盲，亲手将温热的牛奶递到了她的手心里。
季檀溪闻到牛奶的味道，并没有上手接，“我奶制品过敏。”
相处几年，顾流川也知道这件事。
闻言，顾流川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若无其事的道，“没事，你拿它暖暖手，一会凉了我喝。”
他不止欺她这一次眼盲了。
哪里是他自己喝了，分明是精心打包好，插上爱心状态的吸管，转送给坐在副驾驶上的姜落落了。
眼高手低的姜落落，大学一毕业就跑到顾氏去当米虫，顾流川也是心甘情愿的养着他的“好兄弟”，从那一日开始，他的副驾驶便贴了标签：姜落落专属座位。
就连肖儿都得靠边往后，坐在后面的座位上。
每次出行他们更像是一家三口。
反而，每逢此时在门口素面朝天，空洞着眼睛，挥手示意的季檀溪像极了保姆，始终是外人。
“坏妈妈这次怎么没有出来送肖儿上幼儿园？”
肖儿不止一次回头望去，却再也没有在自家别墅门口，看到熟悉的身影。
怪了，她不是一直秉承着“贤妻良母”的人设吗？又立又当，在落落阿姨面前占足了正室的威风。
如今冷不丁的不出来丢人现眼了，肖儿他还真有些不太适应。
顾流川也三番四次的瞅了瞅后视镜，朝着肖儿宠溺的道，“乖，让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