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对“进口”柴油机相当满意，热情地邀请唐文明天凌晨出去赶海，被后者果断摇头拒绝。

以前的唐文是下水摸虾的一把好手，但现在的唐文却是纯正旱鸭子。

虽然记忆在，但他可不想也跟着老登一起扑腾几下就没了。

送走了村长，唐文马上看着手里的五千块笑出了声。

卖一台柴油机的利润相当于100银币，只要卖出去10台就能攒够升级的资金。

不过全村基本也就用村长的拖拉机，再卖就得去镇上甚至市里了。

想到指望免税专员的订单得花不少时间，等到入夜，让问马上又开始建造新的柴油机。

现在的零级船厂一次性只能生产两台，四台得分两批，12小时才能完工。

第二天一大早，陈永贵就看到唐文站在自己门口，指着刚刚换了新发动机的四不像说道：

“叔，车借我用用呗，我去镇上卖点东西。”

“卖啥？”

“又来几台柴油机，嘎嘎新。”

本来通宵打渔、凌晨才送完货的陈永贵还有些困意，但一听到柴油机马上起劲：

“还有？你钱全投进去了？”

“第一批就几台。”

见唐文哼哼唧唧不肯多说，陈永贵也没再问，随手指了指墙角边的摇把：

“别给我开沟里啊！”

……

造船厂以前就有起重葫芦，唐文先吊了两台放进货斗，然后剪掉了一大半标签。

这次他准备先去镇上试试水，看看潜在市场有多大。

进镇的土路很颠簸，幸好唐文提前钉了木制框架，不然少不得要磕碰几下。

等快到镇子时，唐文已经能看到热闹的人群。

今天是农历初二，大湾镇每个月逢二的农历日子才会聚集很多商贩，现在还不到9点，许多大人带着小孩出来逛，把本就不宽敞的街道挤得严严实实。

眼看开不进去，唐文就在镇口找了块空地，把四不像掉了个头车斗朝外，露出里面两台固定在木框里的柴油机。

他拿出一块提前写好字的板子斜靠在车斗里，然后就安然坐在一旁。

不需要特意叫卖，这玩意也不是凑热闹就会买的东西，自然会有人上来问。

倒车的过程就已经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来来往往的人群路过时都会往车斗里看，一眼就能瞥见崭新的两台柴油机，就有人驻足投来好奇的目光。

没过多久，一个脖子上骑着个小女孩的中年男人停在“四不像”前，抓着小女孩的腿看向里面。

系统制造的精良外观很是抢眼，中年人伸长脖子，看了着板子上的简陋文字“咦”了一声。

上面赫然写着：“水陆两用25马力柴油机”

“这机器能有25匹？”

唐文看着一眼老渔民的中年人，指了指四不像的车头：

“这拖拉机也是安的这个，试试就知道了。”

中年人也不客气，放下脖子上的小女孩启动拖拉机，然后用力一捏拉线油门。

柴油机“哒哒”的排气声立刻变得密集，同时喷出一阵强劲的黑烟，转速肉眼可见的提高。

一听这动静中年人心里就有了把握，然后又捏了几下油门，仔细听运转的声音和震动。

他心里赞叹了一声“好机器”，脸上表情却没什么波动转头问道：

“这是国产的还是进口的？”

“内地产的，有牌子自己看。”

老渔民一看铭牌，上面只剩下了“盖金牌25马力单杠低速柴油机”一行字，其他信息都被抹去了。

盖金牌？没听说过。

不过表面上看做工倒是没什么问题，至少不比“常柴玉柴”差。

“盖金牌是哪里产的？”

老渔民随口一问，却直接把唐文愣住，他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这……安东特产。”

“丹东？东北的啊。”

唐文也没纠正他的错误，含糊不清地点点头。

周围其他看热闹的群众听到“丹东”也投来惊奇的目光，南方可不太容易买到东北的产品，而且是从未见过的牌子。

“马力大是大，就是国产的质量不好啊。”

渔民像是有些惋惜，似乎又有些嫌弃，一副要走的样子。

他把小女孩重新架到脖子上，不经意问了句：

“这个一台卖多少？”

围观群众立即竖起了耳朵，虽然他们大多都不买，但好歹也知道行情，很好奇东北的盖金柴油机价格有什么不同。

唐文伸出五根手指：

“诚心买这个数，不讲价不包售后，一概售出不退不换。”

人群中顿时一片嘘声，听到后半句的老渔民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黑黝黝的脸上满是拒绝，不满地质问：

“那你这机器坏了咋办，不是钱就打水漂了？”

周围立刻多了很多赞同的声音，虽然这年头也还没强制三包，但直接说没售后却不多见。

“我们的机器都是测试过，买之前尽管试，用了就不能退换。”

即使顶着十几双眼睛唐文还是硬着头皮坚持，这倒不是他黑心，实际上卖柴油机的利润足够来个只换不修，反正都亏不了。

但他必须考虑在潜在客户的环境得是多恶劣，毕竟不是安在拖拉机上就是渔船上。

风吹雨淋、泥浆飞溅、海水腐蚀，甚至一个浪直接全泡在海水里，只有更差，没有最差。

这玩意保养也是纯粹看用户自觉，不恰当使用很容易就坏了。

至于修……坏了就只能回收钢铁，对他也没啥用。

不如直接说明没有售后，反正他已经向村长打听过了，25匹在市场上都是稀罕货，一般只有城里才能买到，而且价格非常规，一万都不算贵。

五千块的全新柴油机，坏了那是自己不会用！

听到唐文无理的售后政策老渔民就要离开，刚走了两步忽然又退回来，张开手掌皱着眉问道：

“等等，刚刚你说多少钱来着？这个数？”

“对啊，五千。”

“五千？！”

黑瘦的老渔民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其他人也是竖起了耳朵。

刚刚比手势很多人都没看见，现在才知道柴油机要卖五千块。

“这么贵就一台机器，买台手扶的才两千八呢。”

“你懂个屁，这是25匹的，两千八的才5匹！”

“25匹？？”

“……”

稍微懂点行的人立刻意识到这个价钱的吸引力，忙不迭地往前面挤。

扛着小女孩的老渔民更是上前死死盯着漂亮的柴油机，眼睛一眨问道：

“真五千块？是新的吗？”

“包新包好包送……包送仅限于大湾镇啊，远了自己想办法。”

“我要了，这两台我都要了！”


“世界大战彻底爆发后瑛国为了节省人员，将一部分舰船租给了澳洲，让他们保护亚洲殖民地利益，这期间他们从大陆转移了大批资产，也反过来运送了不少物资。

香江、沪上周边的航线特别多，小规模摩擦战斗也很多，但也有不少经过鹅城附近海域。

这次经过月牙岛的行动代号‘季风16’，橡树号上运的是一批机械设备，货船因为触礁漏水，船长本来想让它搁浅到月牙岛上，但是失败了。

橡树号是自由轮，二战米国建造的一种快速量产货轮，自重7000吨，满载12000吨以上，我猜测它至少是满载才会沉那么快，不然非交战状态不可能放弃这样一艘货轮。”

有了突破口，唐一马上寻找能够佐证的资料，开始寻找更仔细的沉没地点。

除了地图，他还找来了当时绘制的海图，按照资料记载推测航线。

“距离月牙岛不到十海里，文字里没有提到回头，所以应该是去的路上，大致就是……这里。”

在东沙群岛的下方一点点位置，唐一画了一个圈：

“南海平均深度超过1000米，不过东沙岛附近还好，大概在一百多米出头，不算深。”

一百多米？不算深？

很凑巧的是唐文对潜水有一些了解，穿越前他去海边租过潜水服，也知道正常人的下潜深度。

如果没有特别护具，正常人一般也就能下潜10到15米，有装备也不过10到40米深就已经算得上深潜。

至于40到100米的区间里，已经是专业人员借助非常良好的专业装备才能触及的范畴了，常人未经过特殊训练几乎不可能潜到。

就算是核潜艇的潜深一般也就在200米左右，越是向下海水的压强就越恐怖，只有动用专业潜水器才行。

造船厂能提供这玩意？

看着唐文古怪的神色，唐一疑惑道：

“指挥官你不会想着自己潜水下去捞吧？”

“……”

唐一：“不必亲自下潜，只要用钢缆下放探钩，只要能钩上橡树号就行了，下潜100米以上是很冒险的行为。”

唐文这才大松一口气，但紧接着唐一就继续道：

“不过我们还是得造新船，打捞沉船得用上声呐，同时至少要花上几天时间，需要维持几天的物资。

至少要是50吨的船体，装好能够供5个人生存5天以上的物资。”

唐文：“小事情。”

和一万多吨钢铁相比这点投入微乎其微，唐文手里还有70经验，可以全部“挥霍”掉。

50吨的小船很简单，唐一随手画了张简图和简单参数，将其设计成一条小型游艇，装上6台V8汽油马达、声呐以及释放钩索的装置，代号“Y1”。

设计蓝图：长20.4米，宽5.8米，吃水1.2米，满载排水58吨，船体环氧富锌涂料防腐处理，一体焊接工艺；

动力：6台250马力舷外发动机，最大速度33节，最大航程：15节/400海里

预估造价：

所需研发：

50吨级轻型粗钢低阻力船体：50经验

所需制造：

1.直接制造：1080银币/条（周期7天）

2.来料加工：钢铁55吨，石油0.2吨，405银币/条（周期4天）

和之前制造的快艇相比，Y1游艇增加了声呐和打捞装置，好在这两个小东西都涵盖在了一级船技术中，不需要额外研发。

6台250马力外挂马达对这样的游艇来说其实不算太好，甚至稍微有点不太够，只能达到33节（约60公里每小时）的航速。

如果还想让它奔驰如飞跑到40节以上，就需要3000到4000马力的柴油机组，需要额外研发动力。

不过这已经足够，到东沙一百海里哪怕以20节的经济航速也就5个小时。

唐文毫不犹豫地支付了1080银币开始造船，而唐一在接下来的7天里也还会继续寻找其他沉船。

所有人都已经意识到沉船是非常方便且不需要花钱的资源，埋藏在海底的哪里是废墟，分明是宝藏！

……

第二天，唐文就先去了村长家里。

月牙岛虽然近，但他没有出海经历，还是问问村长更保险。

不过唐文敲了半天门也不见动静，才想起村长可能又去镇上了。

“文娃子，你又来找村长，他这两天都没在。”

唐文转身一看，是出来遛弯的老头，姓王，经常出来晒太阳。

王大爷年轻时是渔民也是民兵，或者说那个时候所有渔民全都是民兵，唐文突然想到可以问问，经验说不定比村长更多。

想到这里他赶紧上去扶王大爷到路边石头上坐下，开口问道：

“阿公，你知道月牙岛不？”

“月牙岛？那是潮汕叫法，就是东沙岛嘛！”

王大爷一副了然的样子，唐文赶紧追问：

“去那儿容易吗，我想去那边转一转。”

听到这个问题后王大爷愣了一下，然后眼底突然带上警惕的神色，态度也变得有些僵硬：

“你去东沙岛做什么，那里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我还不能去？

唐文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感觉王大爷有点生气？

可是他也不记得那附近有什么特别之处，唐文努力回忆半天，然后恍然大悟：

和西沙、南沙群岛一样，东沙群岛肯定也有边防哨所和海警，这是怕我干扰卫士工作啊！

想明白后唐文赶紧说道：

“阿公，是不是您担心东沙岛上的海警？放心我不去岛上，就是去那附近玩玩，刚好多了条船能出海。”

“你不怕被抓走？”

“我怕什么，出海又不犯法。”

唐文更加莫名其妙起来，没人规定不能出海看风景吧？而且他看了地图，东沙离公海远着呢。

王大爷盯着唐文上下仔细打量，好半天后才确认后者是真的不知情，然后才淡淡说道：

“大陆的水警阿公确实不抓你，但我没说东沙上的水警是大陆的。”

“什么意思。”

话刚出口，唐文脑海中就浮现出了一些记忆。

他记起来村长提起月牙岛的时候了，村长说的是出去要避开月牙岛附近。

东沙群岛上住的水警确实是国人，讲的也是普通话（当前时间口音还没有开始机车），户籍归属地和某个喜欢穿皮夹克的老黄一样。

而且现在是1996年7月底，由于前段时间的一些小摩擦，两边关系可能稍微有那么亿点点不友善。


鹅城，盛豪KTV。

装潢浮夸的包厢里，郑海不满左拥右抱地卧在沙发上，即使在黑暗中都没有摘下他的蛤蟆镜。

他的身体随着劲爆的音乐左右乱扭，手上也没闲着，和两个陪酒女玩的不亦乐乎，不时吐槽海上的苦日子。

“奶奶的，出海半个月身上都被海水腌入味了，比那帮港佬身上都重！

阿南连干粮都不带，后两天全是一路饿过来的！”

贴在他身上的舞女笑得脸上的浓妆皱成一团，夹着嗓子娇滴滴地说道：

“诶哟我的海哥，您还亲自上船，这种事交给下面的人做就好了嘛。”

郑海恶狠狠地在对方身上拍了一巴掌，惹得一声惊呼：

“你懂个屁，这一趟可是大买卖，我也是押上了身家才能干这一票。

没我跑这一趟，那些打工仔连肉都没得吃，这就叫心慈手软……呸，菩萨心肠！”

“海哥你可真是会说笑，肉能赚几个钱啊，我估计都是靓车和手机吧”

舞女边蹭边抬起头眨着眼，长睫毛下的眼睛里充满渴望，郑海哪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现在喝多了啤酒，浑身尿意只想着先出去透透气。

“妈的，晚上伺候好了就给你。”

郑海骂了一声进了厕所，然后就到包厢门口拆开崭新的进口烟。

“操，王虎这场子都他妈哪找的妞，一个嫩点的都没有。”

他本来是听王虎说场子里来了批新人，但看这表现都是个顶个的老手，当即就没了多少兴趣。

刚点燃只烟，却听到了正主的声音：

“大海，可不带这样背后骂人的啊，我就是看在免得面子上专门安排了燕燕和月月，都是准备陪你一起快活的。”

王虎人如其名，身形矮胖，光头上还有纹身，一身名牌倒是颇为气派，不过横肉堆满的脸上却有着掩盖不住的凶恶，哪怕笑着都有些渗人。

郑海白了他一眼：

“快活？她快活还差不多。”

说着他从衣服里掏出一部成色很新的摩托罗拉，王虎接过去当宝贝一样拿在手里翻来覆去，阴恻恻地说道：

“大海，以后有好东西尽管拿过来，我老虎在这儿开场子讲究的就是义气，保证不出一丝纰漏。”

回答他的是郑海的不屑：

“这才多少，你要想吃得下也要考虑考虑自己的胃口，全吃？不怕撑死你。”

王虎一愣，郑海他也算是知根知底，早年跟着大哥搞免税贸易，现在单干也才刚刚起步，最值钱的就一辆不知道哪来的黑车充门面。

做‘美金’生意还是第一次，本来以为他只是偶然做一票，但看样子是要干大的？

他在鹅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敢说自己吃不下，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王虎丝毫没有感到被轻视，反而有些激动地说道：

“大海，我听说你弄了条快船，是去香江拜了门路？别小看哥哥啊，这一片我谁不认识？有我介绍，保证你不吃亏。”

郑海自豪道：

“岂止是快，那条飞艇算是我半个身家，没快船可做不了这买卖。

现在这一片，只有我敢打包票阿公绝对追不上！”

说话时郑海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夜晚，好几条阿公的巡逻船拼了命的追，但他的‘免税一号’只是一轰油门，短短几分钟后就把那些狗皮膏药一样的条子甩丢。

所谓国际免税贸易，主要就是围绕着香江进行。

相比于大陆，香江的特殊性让它极为适合商品进口，而且管辖也比内地轻松太多。

进口商品到港口是不交税的，按正常程序会在海关报关缴税后才能进入市场。

但如果绕过海关，在船只到港或者临近港口时，通过小船把这些货物直接运上岸，价格就会比正常报关便宜好几倍，卖出去就是巨额利润。

其中以电子产品、冻肉和汽车居多，电子产品特点是体积小利润高，冻肉和汽车虽然体积重量大，但总体利润也高。

由于报关所需的手续繁琐以及高昂的税额，这些走水路上岸的货物在业界被称为水货，一度是内地获得进口消费品的主要渠道。

对于这种免税贸易，虽然两岸警方都在极力打压，但由于本身不具备较大危害性以及警力空虚，基本没有精力去严防死守，很多时候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也有例外。

除了电子产品和汽车，还有一些商品不单单是因为缴税报关，而是因为其根本就不能合法入境，所以需要借助同样的方式入境。

例如面粉或者冰糖，如果是这种货物，那警方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揪出来的。

在十几年后，业界状态是这样：

你拉冻肉，阿公追一追也就放弃了，因为阿公下班也要吃十块的猪脚饭；

你拉双狮踏地球（某三角驰名商标），花生米打到珠江口的水都给你烧开。

电子产品和汽车要好一些，不过因为涉及金额太大，监管力度也不会弱多少。

然而郑海吸收了业界先进理念，踏足行业蓝海，升级应对打法，实现了全新的安全运输体系升级。

仅仅一个小时，他就完成了以前至少三四个小时的运输过程，上了岸自然就有人接应。

第一批他就冒险选择了价值昂贵的手机，干之前几乎借遍了高利贷，要是失败就只能剁手。

不过既然已经成功靠岸，那这笔利润足以让他赚的盆满钵满，那点利息根本不算事。

同行因为还是用传统的小艇，基本有着30%以上的被拦截率，从不敢一次运输太高价值货物，频率也不敢太高。

但郑海不一样，他已经完全看到了“大飞”的优势，在阿公配备直升机前，一般的围捕只能算形同虚设。

四台720马力的疯狂动力，就是连阿公也没有见识过！

“大飞”在90年代中期因为免税贸易的繁荣兴起，但最主要目的还是运输豪华汽车。

手机等电子产品虽然畅销，但流出去比较麻烦，人多眼杂难免出纰漏。

汽车单件利润很高，而且买家一般也有实力洗白，才是免税贸易专员的理想目标。

郑海已经在准备第二次购买马达，只要手下船一多，他就敢去做汽车生意。

上次唐文做的船质量很不错，阿昌应该已经通知到位了吧？

手艺那么不错的小伙子，不来干水路生意实在是可惜。

郑海正想着要不要把唐文拉下水，却看到了李昌走了上来。

一开口，李昌的话就在他意料之外：

“海哥，唐家那小子有鬼！”


“四十二，四十三，四十四……”

南头乡农机店里，吴老二蹲在凳子上，一张张数着钞票。

上一次他来时订货的人们挤在周围，将剩下的柴油机从卡车上卸下。

当地农机店主仔细检查了柴油机的成色，露出满意的表情：

“老吴啊，你们这机器看着做工还是挺不错的，不过八千五还是太贵了点。

要不你便宜点八千，等我们用用要是好使，还找你多买几台？”

蹲着数钱的吴老二头也不抬：

“八千五还贵？知道为啥我带着两个兄弟送不？光是平安送过来就够费劲了，赚得这点钱啊都贴路费上了。”

当地农机店主显然也是对周围的环境深有体会，不住点头道：

“路上确实得多加小心，就那附近山头上都有一伙子，听说杀过好几个，你们来的时候没碰到吧？”

吴老二数钱的动作微不可查地一僵，然后摇头道：

“没碰到，听你这么说我们运气还挺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吴老二顺利收到了约定的数额，将钱捆起来塞进裤子里。

除了柴油机，那两台柴油马达在买家见过实物以后也买下了，这一趟下来赚得不少。

除了还有两三万赊欠了出去，收到的部分已经足以支付唐文的货款并让吴老二有利可图。

完成所有销售任务的吴老二松了口气，最后一次遭遇惊险让他总是心神不宁。

谢绝了留下吃饭的邀请后他就上了卡车，在唐十八的一脚油门下踏上了回大湾镇的路。

当卡车离开南头乡，一名农民模样的买家拍了拍柴油机，眼神复杂地看着三人离开的方向。

“癞子叔，就是他们！”

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一脸后怕的表情。

“这车车顶能掀开，还能架机枪，跟电影里鬼子的机枪一模一样，是真家伙！

马大哥要不是跳沟里，怕不是当场就被打成马蜂窝。”

“癞子叔”闻言心底也是颇为震撼，虽然干这一票也只是临时起意，但对方的表现实在是有些吓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癞子叔”才叹了口气道：

“这世道，是越来越乱了。”

……

大湾村，盖金造船厂。

经过几天的努力，造船厂在围墙的基础上又增加了几米高的铁皮，让外面很难看清造船厂的内部。

厂内的巡逻队也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厂外，几个壮汉手持警棍整天在外墙下晃悠，让偶然路过的村民甚至以为里面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根本不敢靠近。

直到拖到唐文认为差不多的时候，他才邀请村长进入造船厂。

陈永贵一入眼就看到了规模不大但设施齐全、还铺了水泥地面的整洁厂区。

虽然出于保密唐文只带他看了空空如也的船坞，但还是让老村长大为震撼。

满打满算也就大半个月不见，造船厂这就立起来了？

可不管他怎么不相信，都不得不艰难地承认眼前看到的事实。

在初步接受了这番变化后，陈永贵的震惊就变成了狂喜，兴奋地在厂子里转了好几遍。

他对唐文的好感更是提升许多，虽然不太理解这么迅速的建设能力，但事实胜于一切嘛！

巨人说得好，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

“村长，这厂子不差吧？”

“不差，不差！有加工机床，有船坞，还有……发电机？你们这厂子挺齐全啊！”

听到陈永贵的后半句话，唐文也是满脸无奈，这也是他邀请村长的原因。

到现在为止造船厂还用得是银币虚空发电，算下来贵得要死，还不如接发电厂呢。

但要满足造船厂用电，得村长上报到乡里，乡里再去找镇上，镇上再想办法让电力局专门架设大功率变压器，向造船厂提供电力。

所以得村长来实地考察，才能向上一级级打报告，等电力局接上电估计最快也得一个月。

在听到唐文的诉求后陈永贵马上就拍着胸脯答应了，这在他看来本就是村长应该办的事。

承诺解决供电后，陈永贵看着长达一百米的船坞，心里也是有了计较。

这么长的船坞对渔船来说可绰绰有余了，一般的大型远洋渔船也就几百吨，一百米长那都是几千吨的船了。

看样子唐文所图不小啊！

陈永贵想了想对唐文道：

“小唐，你这船厂能造八百吨的船不？”

唐文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

“当然能，不过八百吨的船有啥用，镇上出远海的船也就四百多吨吧。”

“那是我们镇子小，没有大渔业公司。”

陈永贵摇摇头，然后解释道：

“我儿子去城里找了家大公司，船东手底下有足足四条船，他们的船也是一百到三百吨的，但现在老板想要出远海，要五百到八百吨的大船。

只是他们老板好像资金也吃紧买不起大公司的船，在找二手的大海船。

要是你这小厂能便宜些，说不定人家就买咱的新船了。”

有订单？

唐文先是一喜，毕竟系统造船厂的成本要比真实造船便宜不少，能接单肯定有不少利润。

但紧接着他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研发新船需要经验，一条几百吨的船研发经验需求是很恐怖的，他还想攒着做新手任务呢。

而且还有个问题，突然冒出来盖金造船厂对外毫无造船历史，客户愿意把钱花在一家偏僻且没有经验的船厂上吗？

越是预算紧张的客户其实越不会冒险，否则一旦失败就是极其沉重的损失。

“老叔，咱这新厂子恐怕不容易接单吧，而且估计还会有其他船厂抢生意。”

然而陈永贵却使劲摇头：

“就是没船厂接，他们老板给的预算太低了，听我儿子说才两百万，连买二手都只能买成色最烂的，就这也勉勉强强！”

“两百……万？”

唐文目瞪口呆，仿佛怀疑听错了数字。

这可是96年的两百万，渔业公司都这么有钱吗！

“对啊，一条一百吨的船都要三四十万哩，五六百吨以上怎么也要三百万。

唉，我觉得吧你来造肯定要亏本，但是我又觉得盖金船厂刚刚建起来，亏本造一条船打响名气，五百吨的话应该能赚回本……小唐，小唐？”


1996年，实际上是国内海军战略大调整开始的一年。

由于海上力量的全面劣势，从去年持续到今年年初，也就是唐文穿越前夕的对峙以失败而告终。

在这场海峡危机中，海军孱弱的兵力暴露无疑：

别说航母了，驱逐舰都没几条。

舰队的当家花旦还是刚刚下水不久的052基本型导弹驱逐舰，排水量4800吨。很多重要子系统来自外购，整体战斗力非常有限。

在此之下就只有出生即落后的051型驱逐舰，排水量3000吨，是海军第一种国产驱逐舰，在接受现代化改装前也几乎没有像样的战斗力。

这两种驱逐舰加起来也就四条，还有几条053之类的一千多吨的护卫舰。

就这么几条破船，都只有大场面时才能出动，平时都是021导弹艇、037猎潜艇等几百吨的小玩意执行巡逻任务。

一句话总结现在的海军：

不能说没有，但也只能说有。

和对手相比，所有家底还不够“提康德罗加级”导弹巡洋舰一轮打击的。

由此国内开始了明面上韬光养晦，实际开始大力发展海军。

饱受屈辱的海军会马上去北边邻居家里，牵走老大哥剩下来的两条956型驱逐舰，然后又下两条订单，这就是世纪之初的“四大金刚”——现代级导弹驱逐舰。

也是在这之后，才有爱国商人想办法从黑海造船厂弄来了完工大半的瓦良格号，最后续建为CV16号，第一艘航母。

看不见的还有核潜艇、综合补给舰、两栖登陆舰等项目的陆续启动。

可以说因为一场没有打起来的战争，才有了知耻而后勇，最终实现反超领先的未来海军。

但发展是有过程的，现在起往后还要15年“瓦良格”才重新服役呢。

这期间南海很多岛屿海军都没有实控能力，包括东沙群岛。

如果有渔民到那附近捕鱼，是要被对岸水警开巡逻艇追的。

所以王大爷才劝唐文别去，因为真的有风险啊！

唐文就一条游艇，难道还能硬碰硬？

“知道了吧，运气好那边把你扣下来坐牢，运气不好就开枪了，讲不了道理！”

王大爷又补了一句，让唐文脸色更加难看。

不过好在还有几天时间，如果唐一能找到更近更安全的沉船就不用冒险了，否则这趟打捞之旅还是存在不小危险的。

谢过了王大爷，唐文回到造船厂想要告知这个坏消息，却看到厂门口停了两辆皮卡。

两辆皮卡上的字还不一样，一辆是“大湾电力”，一辆是“邮电”。

唐文上前了解来意，才知道都是看到盖金船厂申请过来的。

邮电局来牵电话线，电力局是来提前考察怎么架设供电线路，都被拦在了厂外。

唐文连忙让人放行，邮电局的人就直接进去了。

安装电话线很简单，因为村里就有，牵过来也不费事。

反正盖金船厂不差这点钱，架两根杆子的事。

电力局就不一样了，几个人进入船厂后就直奔自带的火力发电房，大呼不可思议。

领头的师傅更是直接问道：

“私自火力发电是违法的，这东西要有资质，你们是乱来！

你们船厂开建之前不就应该申报拉电线的吗，怎么拖到现在。

而且你们自己接的火电，能保证电力稳定吗？”

唐文自动忽略了前两个问题，直接回答：

“我们这一套系统是备份电力，以后都会主要依靠电网供电，这套发电机很费钱。”

“没听说谁家备份机组这么大的。”

电工师傅嘟囔着，然后打量了几下造船厂说道：

“你们这里太偏了，得从大变压站接三相电过来，变压器我们只有10KVA（千伏安）的，应该够用了吧？”

唐文都不用算，直接猛猛摇头。

10KVA勉强够小型工厂用，但未来造船厂肯定会升级，想想看那些动辄几十上百吨的重型设备耗电量，10KVA也太小了。

“有100千伏安的吗，我想为升级留些余量。”

“没有，至少我们分局没这么大的，市里都没几台。”

电工很干脆地摇头，对唐文解释道：

“我们分局最多只有40KVA的，而且有国产和进口两种，选大的要加钱，10KVA的国产最便宜，40KVA的进口西门子最贵。

而且太大了也很难运过来，奇怪，你们这里路这么烂设备是怎么运过来的？”

“这……水路，船运过来的。”

对稍微专业的人来说凭空出现的船厂简直是BUG铺满，唐文也只能敷衍。

至于选变压器倒没什么好说的，船厂值得用最好的。

“我要你们最贵的40KV西门子，线材也全都用质量最好的，价格不是问题。”

老师傅当即一喜，虽然都知道进口好，但奈何价格实在太贵，那台西门子变压器他都以为没希望了。

这位老板虽然年轻，但还是很有眼光的嘛！

“唐老板，您放心我们电力局一定优先保证你们的用电需求，不过有生产任务的时候还是最好打个电话，我们给全天用电保障。”

唐文刚要点头，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味。

“等等，意思说平时保证不了全天用电？”

“……”

原本和谐的气氛瞬间被打破，陷入尴尬的沉默中。

老师傅很快反应过来补救道：

“放心不太可能停电，平时尽量用额定50%以下的功率就没问题，镇子下面没啥大企业，你们一用电要影响整个镇的调度。”

唐文更惊：“什么叫不太可能停电？工业用电也不能保障不停电吗？”

“这……万事皆有几率嘛。”

老师傅更加心虚，实际上这时候停电是真的家常便饭。

现在农村用电甚至是限时供电，在睡前几个小时供一会电，而且贵的要死，甚至能达到两块钱一度！

90年代的两块钱！比三十年后都贵！

不过工业用电毕竟不一样，设备一停机可能就是动辄几千上万的损失，所以电力局也不敢大意。

这也是因为时代所限，国家电要2002年才成立，现在各地电力局水平纯粹与当地经济和到电厂距离挂钩，鹅城这种小地方实在是无能为力。

这么看……好像还不如银币发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