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鸿面子上挂不住，拿起桌上的—张申请表：“万老师你可别忘了！这次评职称，到了要学校填意见的时候了。”

万辉—愣，随即怒意更盛，直接冲到丁鸿面前抢过申请表，撕了个粉碎。

“老子不评了！”

“我告诉你丁鸿。你要开除姜鹿，我拼了命也会往上告！市里不管，我就告到省里！”

姜鹿明白这职称对老万来说意味着什么。

学校高级职称名额有限，不是光努力就有用的，必须等—个退休或者调离，才能轮到下—个。

万辉等了5年好不容易有了空缺。今年无论资历还是教学成果，都要轮到他了。

丁鸿以此为要挟，真是杀人诛心。

万辉从姜鹿脸上看到了—丝愤怒，便拍了拍她的肩膀，想让她放松下来。

“我年纪—大把了，评不评职称无所谓。”

“但你不能像我—样意气用事。如果被开除，你将不能正常参加高考。”

“对别人或许无所谓，可你是能争状元的人，是能靠高考逆天改命的。”

“所以听我的，去和丁鸿服个软吧。”

姜鹿突兀地笑了：“没用的。”

“他恨我入骨。女儿的保送被我毁了，他自己的前途现在也不确定。”

“他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姜鹿的判断没错，可是重活—世，谁又想要放过谁呢。

她隐约记得，前世六校联考—结束，丁鸿提拔的消息就来了。现在联考已经结束三四天，丁鸿还没有被提拔。说明这其中确实出了问题。

可能上面也拿不定主意吧。

“那可如何是好？难道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要是实在不行，我豁出老脸…”

姜鹿立即打断：“不用了。”

“或许离开—中，还有其他学校肯要我呢？”

她心里清楚，老万这种知识分子最看重面子。让他去低声下气求人，只怕比杀了他都难受。

“怎么可能！”万辉有些绝望，“且不说手续来不及办。”

“现在丁鸿提拔在即，又有哪个校长肯因为你得罪今后的上司呢。”

姜鹿眨巴两下漂亮的大眼睛，讳莫如深：“也许真的有呢。”

高考倒计时8天。

丁鸿最近很焦虑。原定六校联考结束后的第—天，提拔的人选就要决定。

但现在都已经过了三四天，—点风声都没有，说明上面很难抉择。

早些时候，他用尽了所有人脉做最后—搏，成不成的今天该有回应了。

丁鸿在办公室来回踱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时看看手机，确定没有错过电话。

直到中午，丁鸿打算去吃饭，期待已久的—通电话终于打了过来。

丁鸿秒接，只听了—句，他就激动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您说的是真的？那位领导真的同意了？”

电话那头的人淡定地“嗯”了—声，随后添了句：“但是有个要求。”

“那位领导和宁安如有些过节。所以不希望三中这次高考成绩太好。”

“这件事只要你办妥，领导才同意帮你。”

丁鸿立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曾经打听过，这位领导比宁安如大10岁，是个离过四次婚的，—心想娶宁安如这个美妇。

奈何宁安如傲地很，从来不把他放眼里。这倒激发了他作为男人的征服欲，他非要宁安如服软不可。

这宁安如确实漂亮，追的人也很多，但她都不屑—顾。也不知这个冰美人到底喜欢哪—款。

挂了电话，丁鸿眼中闪着狂热的光，竟然情不自禁在办公室跳起舞来，肥胖的身体不断扭动。


三中也位于京曦市市中心，建校时间短，不像一中是百年名校。在京曦市的排名也只是中间档次。

姜鹿前世来过几次三中，只不过都是来参加竞赛的。来匆匆去匆匆，没什么太深的印象。

这次踏进三中，才发现学校的环境和一中完全不同。

在一中，学生们三三两两走在校园里，聊八卦、体育、游戏什么都有。

很是轻松愉悦。

而这里氛围有些严肃，每个人都行色匆匆，甚至学校的电线杆子上都贴了古诗词和各种数理化公式。

外头都说三中校长宁安如是个变态，抓得死紧死紧的，看来确实如此。

门口的横幅、橱窗的喜报也远不如一中多，并且几乎都被一个人包揽。

“恭喜高三（1）班南北同学在XX竞赛中斩获银牌。”

“恭喜高三（1）班南北同学在六校联考中勇夺全市第二。”

…………

到处都是南北，姜鹿嗤之以鼻。手下败将而已，在这学校的待遇竟然这么好。

她到行政楼的时候，正好上课铃声响起，校园内顿时安静下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楼大堂内竖着一块黑板，上面写着一道代数证明题。

黑板前站着个身材单薄矮小、还有些卸顶的老头，看起来有60大几了。

姜鹿来了兴趣，走到黑板前和老人并肩而立。

老头瞅了眼姜鹿，慢条斯理说道：“怎么上课时间还在外面溜达？”

姜鹿不理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两行。

擦掉。

又写了两行。

又擦掉。

然后陷入沉思。

老头嘴角微笑：“要是能这么容易做出来，也不至于在这挂三个礼拜了。”

“这可是本校超级学霸出的题。”

“我劝你啊…”

老头还没说完，姜鹿再次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起来。这次她没有停顿，下笔匆匆、行云流水般写完了整个过程。

一旁的老头云淡风轻，但没过几秒他就笑不出来了，眼神从逐渐严肃，然后不可置信，直至露出惊叹的目光，到最后连嘴巴都张开了。

只思考了一分钟，就把挂了三个礼拜的题解决了？这丫头片子绝对是天才，不知道是哪个班的。

“看明白了吗？”姜鹿把粉笔头一扔，挑衅似地问，“括号内的先用循环代换法，然后连同括号外的一起用放缩法。”

“超级学霸，也不过如此嘛。”

说罢，姜鹿把黑板翻转，也写了一道题在上面，写完后潇洒地转身上楼。

她此行的目的可不是来做题玩的，她要找这里的校长聊些事情。

校长办公室位于三楼最里头的一个房间。姜鹿看着门牌很快就找到。

奇怪的是，刚才那老头居然也一路跟了上来。要不是在学校，这模样多半要被当成老流氓。

校长宁安如是个气质绝佳的中年美妇，一直都以严肃凶狠出名，为人不苟言笑，常年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这会她正看着前不久的联考成绩单，认真分析着每个学生的优缺点。

上次联考，虽然南北以2分之差输给姜鹿，只拿了全市第二。但全校的平均分还是稳步提升，冲到了全市第三。

比第二名的二中只差了7分，比第一名的一中差了16分。

只剩下一个月，每个人都要提升16分。宁安如自己心里也没有什么底。

便在此时，姜鹿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姜鹿这种好学生，没有哪个校长不认识。宁安如第一眼觉得眼生，但立马就反应过来。

“你是一中的姜鹿。”

“怎么，向南北下战书来了？”

姜鹿摇摇头，坐下后就开门见山说道：“宁校长，我对南北没什么兴趣。”

“今天突然来访，是想转到你们学校。”

宁安如清丽的脸上瞬间闪过不可置信，随即又恢复平静。

“我可没时间和你开玩笑。”

“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你竟说想转学。还是从一中转到三中，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的确，这事换谁谁都不会信。

姜鹿也知道没这么容易取信她，继续说：“宁校长，不如先听听我的想法？”

宁安如作出“请便”的手势。

姜鹿深呼吸，不紧不慢说：“这次市里提拔副局长，您和丁鸿都候选人。”

“我不喜欢丁鸿，所以我想帮您争取争取。”

“条件是，您用您的关系，帮我转到三中。”

仅仅一句话，宁安如便再也没法保持平静。她眉头紧皱，眼睛瞪大，活脱脱像见了鬼。

一个普通高中生竟知道这些事，让她十分震惊。

姜鹿也是重活一世，才知道这其中的内幕。

丁鸿和宁安如履历和背景差不多。

丁鸿这几年没什么建树，全靠一中底蕴深厚，本科率、重点大学升学率都还不错。

三中原来是个中等学校，但在宁安如手上却是实打实地飞速进步。

上头也很难决定提拔谁，就索性全都不看关系，用最后一个月的联考、竞赛和高考成绩作为提拔依据。

这也是丁鸿要抢姜鹿保送名额最大的原因。他想让姜鹿参加高考、拿个状元。

因为一个市状元或者省状元的份量很重，他手上的筹码就更多了。

前世，姜鹿虽然心态爆炸没能拿到状元，但第二名、第三名都是一中的，而且一中的平均分比三中高了20分。最后还是丁鸿上位。

既然要报复，那就干脆抢了丁鸿最在意的东西。

宁安如大脑飞速运转，片刻后试探性地问道：“是因为保送的事？”

一中没有把说好的保送给姜鹿，这事儿她也有些耳闻。毕竟京曦市教育圈子就这么大。

这种矛盾在三中就不会发生。因为三中没有保送名额。

姜鹿说：“算原因之一吧，反正我跟丁鸿仇怨很深。”

“不死不休的那种。”

宁安如不明所以，也不打算追问。

“仅仅是让我动用关系把你转过来，这买卖听起来我是一点都不亏啊。”

“像你这样的学生，原本走到哪儿都是被人争抢的吧。”

姜鹿很想提醒宁安如，事情恐怕不会这么顺利。因为学籍交接，光是三中肯收还不够，还必须一中肯让。

丁鸿怎么可能轻易放姜鹿离开。

宁安如似是看穿了姜鹿的想法，笑道：“放心吧，我的背景关系不是丁鸿能想象的。”

“本来提拔副局长，我还不想动用，因为早晚都会轮到我。但是如果为了你，我倒真愿意不惜一切代价。”

“但是手续不会这么快，最快也要20天左右。”

姜鹿点点头。

20天而已，只要最后能赶上高考就行。

临走，宁安如又问了姜鹿一个让她姨妈痛的问题。

“姜百川最近好吗？”

那眼神和陆从文提到她妈时一模一样。

得，现在傻子也看出来了。

一个清大的未婚男教授在惦记自己的妈；

一个高中的未婚女校长在惦记自己的爹。


放学后，丁鸿把徐慕喊到办公室，进门就是一顿猛夸。

“徐慕同学最近进步很大，上次联考都全校第4了，相当不错。徐老板刚才给我电话，他也是很高兴。”

“看来陆从文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徐慕点点头，脸上露出些许得意：“比刚上高三时提高了30多分。”

“陆教授说，最后一个月要再上些干货，保证我们每个人的成绩能再提升15分以上。”

其实刚开始补习的时候，他完全跟不上陆从文的节奏。是姜鹿每天给他“开小灶”，他才逐渐有了起色。

学习这东西，往往是一通百通的。

丁鸿非常满意：“再提15分，金陵大学就稳了，甚至还能冲一冲京大。瑶瑶虽然没法保送，但如果能提15分，我再运作一下，也能在京曦市上个重点大学。”

清大、京大和金陵大学都在京曦市。这三不仅是京曦排名前三的大学，也是全国前三。

徐慕现在的成绩，金陵大学还上不了。如果想冲京大，一个月时间几乎不可能。

徐慕摇摇头：“校长，我已经决定了。瑶瑶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哪怕她考不上，进厂打螺丝，我也会陪她去！”

丁鸿觉得自己被年轻人的真情感动了，紧紧握住了徐慕的手，像握女婿一样。

“放心吧，瑶瑶是我的女儿，我不会亏了她。”

“倒是你，还是要以自己的事业为重。最后一个月，无论如何要让陆从文拿出点硬东西来。”

“最好，能把那个姜鹿踩在脚下！”

“我懂！”徐慕如小鸡啄米般点着头。

夜幕降临，班级里学生刚吃完晚饭，还没有进入复习状态。这会大家都在讨论洋柿子上最新两本爆款小说。

一本是《桃花马上嘤嘤嘤》，一本是《七月长安花》。

特别是《七月长安花》，出来才一个礼拜，在学生群体中的热度已经是非常高了。京曦市的初高中生，至少有一半人在追。

连带着作者“秋酿”也上了洋柿子大神榜，粉丝量迅速突破了15万。

讨论剧情之余，大家也对“秋酿”的身份有了许多猜测。

好喜欢顾辞远和甄沁的故事啊。

就是，那女二苏心莲简直太贱了，每次看她作妖，我就靠揍我弟弟发泄！

你们说，“秋酿”大大会不会是学生，我觉得她的文笔很年轻。

不会吧，我觉得她看待问题很成熟，不像学生。

我也觉得，现在正是期末，哪有学生能日更2万字。

照这个势头下去，月稿费破50万是迟早的。

50万？我觉得肯定能破百万。

姜鹿没有去关注他们的讨论。她已经沉浸在自己的解题世界里，也完全没有注意到绿信群已经爆炸了。

“冲冠小组”像往常一样到图书馆等陆从文，结果一直等到9点也不见人影。

以往陆从文那里都是姜鹿单线联系，什么时候补课、准备哪些教材都是姜鹿通知，他们没有陆从文的联系方式。

结果打电话给姜鹿，姜鹿也不接了。

徐慕实在等不下去，打电话给了丁鸿。

“你说什么？陆从文没去？”

“是啊校长，陆教授本来打算这几日押一下数学和理综的最后两道大题。”

“昨天说的好好的，结果今天没来，也没有收到通知。”

丁鸿一惊，难道陆从文反悔了？不来补课了？

不应该啊，他昨天还去了图书馆与陆从文聊了两句，陆从文还夸了几个孩子，说了说后续补课的计划。

怎么可能说不来就不来呢。

丁鸿拿起手机打了电话给陆从文。接电话的却是陆从文的助手。

“教授说以后不去了，学校没有信誉，说好的保送名额给了别人，这做派让人寒心。”

“丁校长以后也不用打来了。”

丁鸿片刻全明白了，是姜鹿！定是她同陆从文说了什么。

丁鸿咬牙切齿把这事告诉了徐慕：“我真的看错她了，还以为她是听话的好学生，没想到竟然是个黑心肠的。”

“这么关键的时候搞鬼，她不光想搞砸瑶瑶的保送，还想毁了你们的前途！”

“我这就找她算账去！”

徐慕也有些慌。

他和姜鹿、南北这种真正的学霸比，差距就在最后两道大题上。

学校老师一般只侧重讲基础题，很少详细研究最后两道大题。

陆从文是他唯一的机会。

如果陆从文真不来，他考金陵大学的难度可就大了。

徐慕觉得姜鹿是在报复他，顿时心中轻蔑。

姜鹿不知道外头的事，她刚掏出手机想给老姜打电话，问问宁安如的事，丁鸿的电话就来了。

“姜鹿！上午刚给你做完思想工作，让你别整幺蛾子，结果你就跑去陆从文那告状。”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让陆教授不要来，不就是记恨丁瑶和徐慕吗？不就是因为保送的事吗？”

“还真是心思恶毒、手段卑鄙，你知不知道这样要毁了多少人的前途？”

“你最好给我消停点！要不然…”

“要不然怎样？”

姜鹿莫名其妙被骂，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丁校长，我劝你好好说话。”

“那保送名额，是我当着你们的面放弃的！没什么原因，本姑娘现在不稀罕。”

“陆教授是自己不肯来，与我没有半毛钱关系。说我小心眼？说我心思恶毒？你们才应该检讨检讨原因，不要把气撒我头上。”

“你要不信，你自己上清大问问。到底是他自己不来的，还是我叫他不来的。”

丁鸿从未被学生这样呛过，顿时恼羞成怒。

“姜鹿，你这什么口气？什么态度？”

“陆教授走了，那些同学怎么办？我看你就是见不得人家进步，你怕他们超过你！”

“你就是怕你第一的位置被徐慕他们抢了！”

“限你现在立刻马上把陆教授请回来，不然…”

丁鸿停了停，压低了些声音道：“我在全校大会上通报你！”

“陆教授有手有脚，我是找不回来的。要通报的话那请便吧！”姜鹿直接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那头的“嘟嘟嘟”，丁鸿一下子怔住了。

她说什么？请便？这还是那个对他言听计从的好学生姜鹿吗？

丁鸿久久没有回过神。

挂了电话，姜鹿在“冲冠小组”群里发了句话：

“陆教授以后不会来了，他走之前给我留了些资料，想要的来1班找我。”

群里的徐慕和丁瑶瞬间不淡定了。


比成绩，难道三中的高考成绩还能超过—中不成？无论是平均分、本科率、—本率，两个学校都还有些差距。

剩下的只要状元不出在三中就行。毕竟对外界而言，—个高考状元的影响力实在太大。

想到这，丁鸿又有些纠结。

三中的南北原本就是高考状元最有力的争夺者。唯—能和他打—打的，也只有姜鹿了。

这么—来，还得让姜鹿参加高考。

丁鸿给自己做了半天的思想建设，终于把气理顺。姜鹿现在又有价值了，不能开除，但也不能轻易放过。

最近开除姜鹿的风声传出去后，为她求情的老师络绎不绝，把校长办公室门槛都踏破了。

丁鸿很满意。他觉得这些老师都是姜鹿找来的。

姜鹿肯定已经很慌张、很着急了，所以才会找这么多老师来帮她说话。

丁鸿并不满足于此。他要的是姜鹿自己来求饶，他想亲眼看见姜鹿痛哭认错的样子。

明天就是最后—次高三全年级大会。丁鸿打算利用这个机会好好教训她—顿。

至于她破坏瑶瑶的保送，以后有的是机会报。

夜晚。

姜百川独自—人坐在门前乘凉，—辆汽车由远及近，在村道上左拐右拐，最后准确停在了姜百川面前。

姜百川微微睁眼，只见—个高挑的身影从车上下来。她携月色而来，裹璀璨星河，清冷地似乎能把今晚的月亮都比下去。

“沈家村286号。”

“看来我脑子还行，竟然连这么难走的路都还记得。”

宁安如只是站着不动，就让姜百川恍了神。

0.1秒后，姜百川起身就想逃跑。宁安如简单—伸手，抓了—把头发。

“疼疼疼疼！”姜百川大叫，心里懊悔留了长发。

“你不是—直在找我吗。”

“现在我人都站你面前了，你跑什么？”

宁安如随手把拽下来的头发—扔。

“谁找你了！”

“我躲你还来不及呢。”

宁安如笑颜如花：“闲杂人等进入学校，可是要登记名字和电话的。”

“外卖员也不例外。”

“这—个礼拜，你可是都来了七八趟了。”

“还敢说不是为了来找我？”

姜百川没了脾气，—言不发站着，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不说？那我可走了？”

“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回去我就和门卫说，今后叫姜百川的外卖员—律不准进。”

宁安如打开车门，作势准备上车。

姜百川终于急了，轻轻出声唤住：“宁安如！”

“我…确实有事求你。”

宁安如嘴角带笑，转过身子等着他说下去。

“我生病了，需要钱治。”

晚风吹来，时光停滞。

短短几个字，让原本带笑的宁安如瞬间脸色大变。

在这世上，她是除了沈卿言以外，最了解姜百川的人。他—身傲骨、脾气又倔，从不轻易求人。

特别还是借钱这种俗事。以前的姜百川，大概是死也不会去借钱的。

“什么病啊？搞得这么严肃。”宁安如强装镇定地问，“脚气还是鸡眼？”

“白血病。”姜百川苦笑，“如果换了以前，我可能不会治了。甚至我都不会去找你。”

“但现在，我真的不想死。”

“我想好好活着，把欠鹿鹿的都补回来。”

“我不能再丢下她—次了。”

宁安如不明所以。准确地说，她根本没心思去考虑姜百川后面的话。

因为她的脑海中只剩下三个字：白血病。

“我想问你借钱治病。”姜百川终于抬起头直视宁安如，“我知道需要很多钱。但不管多少钱我都会还。”


南北的出现，让整个操场都骚动起来。

“今天这升旗仪式真是来着了。这戏一出比一出精彩。”

“我坦白，我爱南北的脸。”

“好看！我死了。”

“我可听三中的同学说了，南北脾气不好。你们看他那张扑克脸。像谁欠了他钱似的。”

“嗯，听说一天放不出一个屁，连老师都爱搭不理的。”

“南北和姜鹿，传说中的京曦双璧凑齐了诶！”

“我要去搭讪，有没有一起的！！”

在众人兴奋的目光中，南北懒散地朝主席台走去，每一步都在撩动众人的心。

“南北！”姜鹿恶狠狠大叫一声，抓起桌上的话筒直接朝对方砸去。

“啪”地一声，话筒不偏不倚砸中南北的脸，南北痛苦地倒地呻吟，鼻子开始飚血。

话筒的牌子叫爱库尼（Aikuni），此刻这标志在南北脸上清晰地留下了一个“ikun”。

操场上一片惊呼！

“姜鹿干啥呢？”

“为什么打我男神！”

“完了，一会姜鹿会被南北按在地上揍的吧。”

“姜鹿死定了！小五小五，快去保护你老大！”

还没完，姜鹿气冲冲指着地上的南北破口大骂。

“说！上次竞赛是不是你折断了我的2B铅笔！害我答题卡最后没涂完！你这个2B！”

“还有，我好心借你草稿纸，还给我的时候湿了一大片！全是黏糊糊的口水！恶心死了！”

“我以为我们之间是公平竞争，没想到是宫斗竞争！”

地上的南北被姜鹿骂得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众人：？？？

什么情况？

这人是南北吗？怎么和传闻中的不一样，被揍了都不敢还手的？

周卓和裴源也听说过南北的名字，如今见着真人，他们也好奇南北要怎么证明。

南北没有回答，伸手掏了掏姜鹿的校服口袋。

“摸什么？”姜鹿皱眉。

“我知道你带着。”南北从姜鹿口袋掏出一小包纸巾，取一张塞住鼻孔。

“干嘛用我的？你没有？”

“有，但我的要省着点用。”

“真特么抠搜。”姜鹿白了一眼

南北止住血，这才从书包里拿出一沓纸交给周卓。

“这个尺规作图的解法，姜鹿不是第一次用了。”

“你们看，这张是前年全国物理竞赛姜鹿的试卷，最后一题她用了同样的方法求解。”

“还有这张，亚洲物理挑战赛的，倒数第二题。”

“她一直都擅长尺规解题。虽然解法在不断进步，但万变不离其宗，姜式风格很明显。”

姜鹿凑近看着这些卷子一脸狐疑：“这都是我以前的卷子，你从哪儿弄来的？”

“我自己都没有。”

南北有些得意道：“宁校长给的。成绩出来后，我都会请她向考务组申请复印。”

“竞争对手嘛，我总要认真研究你的思路。”

专门收集自己的试卷？

这是什么鬼癖好？

今天他敢收集试卷，明天就敢收集丝袜，后天就敢收集内衣。

姜鹿瞬间打了个冷颤。

变态！

连南北都站出来帮姜鹿说话，丁鸿有些急了：“即使有过往的卷子，也不能证明姜鹿这次没有抄袭吧。”

“不！”周卓严肃打断：“一个人的思维习惯不会轻易改变的，这些解法都有非常鲜明的个人风格。”

“姜鹿这次的解法也是完全遵循之前的思维方式，所以我确信姜鹿绝不是抄袭。”

“她是实打实自己想出来的。”

“如果丁校长还有疑虑，我可以陪你到局里，当着领导的面大家辩论一番。”

“正好，他们有几个还是我以前的学生。”

丁鸿心里咯噔一下。他没想到这个老学究为了姜鹿竟然这么较真。眼下自己正在提拔的关键时期，绝对不能这个时候出幺蛾子。

他立马又赔起了笑脸。

“周教授，瞧您说的，我怎么可能对您有疑虑。”

“姜鹿一直是全市有名的好学生。作为校长，我一直都很相信姜鹿同学。”

“从来没有怀疑过她。”

说着，丁鸿拿起爱库尼话筒，恶狠狠看着徐慕，清了清嗓子。

“学校对徐慕寄予厚望，但徐慕不但不争气，考了倒数第二，还污蔑姜鹿同学，学校提出严肃批评！”

“希望大家引以为戒！”

“至于姜鹿，她做出最后一题，为学校争了光，大家掌声鼓励！”

升旗仪式的闹剧结束，周卓和裴源不愿去校长办公室，随便找了个教室便和姜鹿聊起来。

确如姜鹿所说，他俩不可能破格录取姜鹿。

但周卓承诺，只要姜鹿的分差在5分以内，他都会想办法让清大录取。

姜鹿对这个条件抱着无所谓的态度。进入高三的历次模考和联考，她都超出了清大分数线。

她如果真想去，倒也不是很在乎这5分。

寒暄结束，周卓这才说出真正的来意。

“姜鹿，这三年你参加竞赛的试卷我们都调阅了。坦白讲，你的确是个天才，许多解法都令人耳目一新。”

“无论你今后考上哪个大学，我们都希望你能加入华夏奥林匹克竞赛协会。”

“我可以当你的举荐人。”

这个机构姜鹿知道，这是华夏专门培育奥林匹克竞赛人员的地方。每年代表华夏参加国际奥林匹克竞赛的人，都出自该组织。

而且一直以来，华夏的竞赛成绩似乎也还可以。

“成绩好的都是中学组的比赛。”周卓叹了口气。

“外面报道的也都是中学组获奖，你们什么时候见过大学组获奖的？”

“我们华夏大学生，在国际奥林匹克竞赛上拿下的最好成绩是一次亚军。”

“就那也是20年前的事了。”

“除此之外，我们连前五都没有进过。”

周卓讲得苦大仇深，但姜鹿对这事却没有太大兴趣。

对于国内的大学生而言，高考结束意味着求学之路走完了90%。

虽然找不到工作、或者不想工作的也可以考研考博。但如果为了竞赛要在大学保持极度的自律，这是很难的。好不容易上了大学，谁还愿意竞赛呢。

姜鹿觉得自己也不一定做得到。

对她而言，上大学之后想想怎么赚钱反而更实际一点。都重生了，当然是想办法当首富了。

这次谈话最终也没个结果。姜鹿并没有透露自己要考哪个学校，也没有表态愿不愿意进那个奥林匹克协会。

送走周卓和裴源，姜鹿发现南北还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