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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疯的康乃馨小说结局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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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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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试读

娟儿姐要上学,她起得早。

猝不及防撞上我和我妈。

我看向她的时候,她眼睛都红了。

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

大喊吼叫:“奶奶!

您不是说那块花布留着给我做嫁衣的吗!

怎么跑到小昭身上了!”

我害怕极了,看向我妈。

她镇定得完全不像以前那个她。

揉了揉我的小手,让我放心。

奶奶出来了,她的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盯着我穿的裙子,像是要把我吃了。

“好呀!

好呀!

我说箱子怎么乱得不成样子,那一大瓶红花油也不见了,原来真是遭贼了!”

“反了天了,两个扫把星!”

她一边走出房门一边抄起旁边的一根棍子向我走来:“敢偷老娘的东西,我今天非得把这贱人和小贱人打得下不来床。”

我怕得直发抖,闭着眼睛不敢看。

预料中的那根棍子却始终没落到我身上。

睁开眼一看,棍子竟然跑到了我妈手里! 她大手一挥,奶奶立刻跳了脚,咆哮道: “你个扫把星敢打我,反了,反了,真是反了!”

我妈一下又一下地甩着棍子,我奶吓得抱头鼠窜。

婶子从灶屋出来,拿起扫帚打向我妈。

我想,这可完了。

我妈从来都不是婶子的对手。

我妈在我弟跳河后跟婶子干过一架,婶子生得牛高马大,虎背熊腰,我妈完全不是她的对手,她拽着我妈的头发,直接撞在了墙上。

不行,我妈身子还没好,我要跟婶子拼了。

我冲上前,我妈倏地一把将我拉到身后,只听“啪!”地一声,婶子背上挨了一棍子。

婶子疼得龇牙咧嘴。

我愣在原地,我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跟脱胎换骨了似的。

我看到我妈沉稳平静地斜眼看着地上的婶子和奶奶说:“娟儿穿得好衣服好裤子,我们小昭就穿不得?”

奶奶和婶子瘫坐在地上,气都还没喘匀就反驳了我妈。

“我们娟儿当然穿得!

她是读书人,这小贱人算个什么东西……” 婶子话还没说完就被我妈又打了一棍子。

“就她穿得是吗?

行,行,我们昭儿竟然死活穿不得,那大家都别穿了!”

我妈丢下棍子跑进婶子的屋子又跑进奶奶的屋子。

我疑惑着跟过去看。

我的妈呀!

我妈真疯啊!

一件件的衣服全给她剪得稀巴烂呀,奶奶压箱底、好几年都舍不得拿出来穿的全被她剪得稀碎了。

奶奶爬起来看,眼睛里燃起的熊熊怒火几乎要烧掉这栋破房子。

“杀千刀的,我滴个娘嘞,我打死你,打死你个败家娘们儿!”

她和婶子一起朝我妈扑过来,我妈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握着棍子却轻而易举将她们制服了。

缩在角落的娟儿姐看了看狼狈的婶子,又看了看自己连一件完好无整的衣服都没了,瞬间嚎啕大哭,坐在地上打滚。

“妈!

你给我买新的!

买新的!”

婶子只能忍着痛爬起来哄娟儿姐。

我妈看向我,得意地笑了笑。

太威风了!

我头一次这么威风!


8 晚上我妈坐在床边发起了呆。

我走过去。

“妈,你别伤心了,阿弟走了,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我妈听后,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她将我拥进怀里轻声道:“小昭真好,妈不会难过了,妈和小昭以后会过好日子的。”

我妈糊涂了,好日子哪是说过就过的。

我窝在我妈怀里,她拍着我的后背把我哄睡了。

迷糊之中,我听见了奶奶撕裂般悲恸的声音。

“造孽哟,造孽哟!”

我踉跄着腿跑出去,看到奶奶脸上满是血,就连干干净净的小叔脸上也都是血。

我吓得腿瘫软跌坐在地上,我妈莫不是杀人了吧?

随着奶奶撕心裂肺的嚎叫声,我才逐渐明白。

原来是我妈把家里的唯一的一头犁田的牛和挤奶的羊给杀了。

这俩正怀着小牛和小羊呢!

我妈可真虎啊!

她把小牛和小羊的胎盘给割了下来,砸在了奶奶和小叔的脸上。

“吃啊!”

我妈怒意非常的脸上突然阴森森地一笑:“不是很喜欢吃胎盘吗?

现在不是砸你们脸上了,今天你们不吃我就杀了你们,把你们给吃了!”

小叔沉着脸,咬牙切齿地说道:“嫂子,你这是做什么?

这与我又有何干系?”

“我说好话你不听,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大哥回来了有你好看!”

我妈突然轻轻嗤了一声。

骂道:“你他娘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底下那根棍不中用,生不出儿子怪在了我的头上,你也配!”

“陈大强回来了我连他一块砸!”

奶奶见不得小叔吃瘪,连忙怒吼:“姚香琴你说什么呢!

谁他娘的?

你凭什么骂大树?”

我妈没有理会她,把我从地上拉起来,笑着说:“小昭,咱们这两天有肉吃了。”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

心里还是担心起来,我妈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了,从鬼门关溜达了一圈儿回来,像变了一个人,可我爸回来,她真的会死的。


14 我上四年级了。

村小的老师说我脑袋头灵光,学习上的事一点就通。

一二年级的知识对我来说太简单了,于是让我跳级了。

而我妈的旅游经济也开展两年有余了,她那个团队里的人走走留留,到最后只剩下她和麻子叔。

村里没跟她一起干的人都暗自庆幸,说还好没听了我妈的话。

他们说: “一个女人能干出什么大事!”

“就是,就算闯出名堂来也是陪男人睡来的!”

“可不是嘛,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哈哈哈哈……” 诸如此类的话数不胜数。

我妈却把耳朵堵了起来,只管和麻子叔埋头干。

她对我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我在心里暗暗记下这句话。

这一年,她顶住重重压力贷了几十万的款,我爸和我奶知道后要跟她断绝关系。

我妈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那天,她拉着我的手,走出了老陈家的大门。

问我:“小昭,你怕苦么?”

我听后立刻摇摇头:“妈,我不怕,只要跟着你就啥也不怕。”

我妈笑着摸了摸我的头。

敢想敢做这个词真正用在了我妈身上,事实也证明,我妈说的和做的也是正确的。

她从“拉客”变成了开民宿,从仅接待客人到我们家和麻子叔家到承包村里孤寡老人抛了荒的土地。

村里的一栋栋土坯房中混入了十几套漂亮的小洋楼。

我妈穿着黑白色的职业套装从楼里出来,遇见她的都给她打招呼。

“香琴姐,早上好!”

“诶,你好,你好,辛苦了!”

她成了村里独一道的靓丽风景线。

也让我穿上了各种漂亮的短裤短裙。

一些女娃们说我骚里骚气的。

我一下子就揭穿她们:“你们就是嫉妒我!” 她们被我拆穿后脸又红又白地跑走了。

读五年级的时候,我因为英文说得好,被选去市里参赛了。

同学们笑着给我掌声,就娟儿姐脸臭得像吃了大粪。

她小声嘀咕:“神气啥呀,也就那样~” 唉~只有我自己知道,为了说好英文我遭了多少罪。

我是三年级接触到英语的,那时我连基本的字母还认不全,写不会。

我妈知道后每天晚上给我补习,吃饭睡觉都在我耳边念叨那些晦涩难懂的英文单词和短语。

有时候她还会带着我一起去工作。

在我妈的鼓励下,我用我那蹩脚的口语招揽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位客人。

我接触到不少外国人,有的是黑的,有的是白的。

就这样,我的口语一步一步说得流利又好听起来。

我妈说过,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也牢记着,把这句话用在了我今后的生活和学习上。

学英文何尝不是呢。


7 我奶和婶子知道如今斗不过我妈了。

她们连夜给镇上的邮局递了一封信。

第二天,小叔风尘仆仆地提着箱子回来了。

小叔在县城的报社里上班,穿的是中山装,拿的是笔杆子,不像我们村这些整日滚在农田里的人那么脏。

他在这个家乃至这个村都是说一不二的人,就连我爸这样的混蛋都得听他两句。

我妈像是没意识到危险一样。

她和了家里最后一团面粉,给我做了一碗卧了鸡蛋加了香葱的面。

朝我说:“昭儿快吃。”

我大口大口地吃着,时不时看旁边一两眼。

小叔坐过来了,他斯斯文文地扶了一下眼镜对我妈说: “嫂子,家和才能万事兴,你身为长辈,怎么能够打了晚辈又打长辈呢!”

小叔的声音温温和和的,像是在讲道理,可我知道,他和婶子是一边的,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妈没答话,她把碗里的一块煎蛋夹给我,催促我赶快吃。

鸡蛋可不是每天都有的,小叔回来了,我妈可能真的会听他的。

我担心以后都吃不着了,于是吭哧吭哧又吃了一个鸡蛋。

奶奶见我妈服了软的样子,又有了小叔撑腰,说话声瞬间大了起来。

“这个扫把星,今天是真疯了魔了。”

“我治不了你,我们家大树还治不了嘛!”

她唠唠叨叨又说起我弟。

“我看啊,她就是上辈子造了孽,做尽缺德事,这辈子生儿子才没有命根子!”

“旭子被她给克没了,我们家大树吃了那脏胎盘也生不出儿子!

真是家门不幸!”

我抬头看了一眼我妈,她眼中晦暗不明。

我知道,她又伤心了。

旭子是我弟,这件事在她那儿是最过不去的一道坎儿。

我妈前几年生了我弟,是老陈家第一个男娃,我奶高兴坏了。

立马把我弟的胎盘炖给了小叔吃,指望着婶子也能生一个大胖小子。

等小叔吃进肚皮后,她突然发现我弟是没有命根子的。

我奶大发雷霆,使劲扣着小叔的嗓子要把吃进去的胎盘扣出来,可到底还是没吐出来。

说来也怪,小叔这些年还真没有生下一个儿子。

我奶于是就把这事怪到了我妈头上,天天骂她扫把星,陈家因为她断了后。

我奶因为我弟没有命根子,把他当女娃娃养,只丢给他一件破衣服,她说在老陈家,只有男娃才有资格穿裤子。

衣服不长不短,我弟羞得满脸通红,扯住衣服遮住后面又没遮住前边。

我妈低声下气求奶奶给弟弟穿件裤子,可换来的还是一顿毒打。

我弟长到六岁,天天被村里的娃娃们嘲笑欺负。

那天晚上我弟没有回家,我妈和我找了一夜,天亮的时候,下游一个村的男人扛着一具青紫尸体来我家。

我弟死了,我奶说死得好,婶子也说死得好。

说粮食省着,存起来给娟儿姐未出世的弟弟攒老婆本。

想起这事,我特别难过。

如果我弟还在的话,我和我妈还多个伴。

我不舍地喝完最后一口汤,我妈拿过我的碗,拉着我到了灶屋。

奶奶尖锐刻薄地话故意说得特别大声,穿墙破洞。

“就这没用的扫把星也想跟老娘斗!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我妈依旧没说话,洗完碗,转头就在灶头磨起了刀。


17 婶子和小叔想把我妈的名声搞臭。

可没能成。

主任联合村里村外的人一起写了封检举信,签了几百个人的名字,交给了县里,又传到了省里、北京…… 小叔被免职了,回到秋水村,每天把自己锁在屋里,倒不是他不想出去,而是他刚踏出门槛半步,就被路过的村民吐唾沫星子,村里上百来号人,一人一口,就差把他淹死。

我妈出现在电视上那天,小叔的名字也被提到了。

娟儿姐因为这事在学校天天被人欺负。

那天她被人锁在厕所里,还给人泼了尿。

出来的时候浑身脏兮兮的,眼睛肿成大鸡蛋。

可没有一个人搭理她。

想起以前我妈教给我的,说:“宰相肚里能撑船。”

我上前递给她一件衣服,她“哇”地一声抱着我大哭出来。

娟儿姐身上的味儿实在臭得冲鼻子,不过此刻我心里还是有点小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