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浮沉沉。

戚明然好像又回到了精神病院里那个四四方方的小房间。

上一世，她到死都在想一个问题。

为什么她身边的所有人都喜欢她的妹妹？

肖云廷，她前男友，见过戚明薇一次后，便对戚明薇爱到难以自拔。

因为戚明薇一句话，他就可以在他们的订婚宴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戚明薇求婚，让她出丑，成为笑话，只为了逗戚明薇开心。

她的父母眼含笑意，对这场面丝毫不意外。

而她成了众人口中不知廉耻，勾搭妹夫的贱人。

是苏京安上台护着她下来，跟她求婚，说他暗恋她了许多年，求她看看他。

她相信了。

那时的苏京安只是苏家小辈，苏家家长并不看好她，是苏京安顶着巨大的压力，甚至放言宁可不继承家业，也要娶她。

二十年的夫妻生活，苏京安宠她、爱她、敬她。

她不能为苏家生下继承人，他宁可当着所有媒体承认是他不能生，也不愿流言蜚语伤她分毫。

要多爱一个人才能做到这种地步？

......

可后来，苏京安五十五岁生日那天，她亲自下厨为他做了一碗长寿面，一直放到冷掉苏京安都没有回家。

电话也打不通。

她担心地四处寻找，却意外听到苏京安和朋友们聊天。

“真是难为你了，和一个不爱的人生活了二十年。”

苏京安应该是刚喝了酒，声音暗哑：“只要小薇幸福就好。”

朋友忍不住叹气：“你当年明明也喜欢戚明薇，就因为她喜欢肖云廷，为了让戚明然不再骚扰肖云廷，就委屈自己娶了戚明然。只人间最痴情，莫过于你啊。”

“甘心眼睁睁看着最爱的女人结婚生子，什么感觉？”

年过五十的男人说起爱情，声音透着怀念：“只要小薇能幸福开心，我做什么都可以。而且也不算委屈，毕竟她们姐妹俩长得有七分相似。”

朋友感慨道：“其实你该给戚明然一个孩子的，有了孩子你也能好过一点。可惜，因为小薇一句不想你和戚明然生孩子，你就安排意外让当时怀孕七个月的戚明然流产，还一辈子不能再生育。”

苏京安声音平静无波：“和她上床已经很对不起小薇了，如果再和她生个孩子，小薇会生气。”

这番话对戚明然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二十多年的婚姻生活全是假的！

他这些年的深情都是演出来的！

他爱的人也是戚明薇！

他多伟大啊！

他多感人啊！

他为了爱情牺牲了一辈子呐！

那她呢！

原来对苏京安来说，她只是戚明薇的替身！

原来她这些年不能为他生下一个孩子的内疚折磨其实就是他一手造成的！

原来她以为的幸福全都是刻意营造出来的！

谁又来想想她可悲的一辈子呢？

想想那个被他亲生父亲害死的孩子？

想到这，她推开门冲进去，歇斯底里地质问苏京安。

毕竟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苏京安或许对她还有一点感情，刚开始他是想安抚她的。

可是受不了刺激的她精神已经逐渐恍惚，她以死相逼让苏京安跟她离婚。

苏京安不同意，干脆将她关在苏家的小阁楼里做一个空有头衔的苏太太。

她一夜白头，疯疯癫癫。

甚至到最后，肖家破产，戚明薇和肖云廷离婚。

苏京安舔了几十年终于上位，他将她转移到精神病院关着，让戚明薇代替她成为苏太太。

而她最后无声无息地病死在精神病院里。




转眼时间来到生日这天，场面很是盛大，戚父戚母花重金买下一座庄园，场地布置用的都是戚明薇喜爱的元素。

他们呼朋唤友，喊了许多人来为他们最疼爱的女儿庆生。

全然忘记，他们还有一个女儿也是同一天生日。

戚明薇头戴钻石皇冠，身穿藕粉鱼尾礼服，挽着儿子肖阳在一片恭维祝贺声中出场。

大家纷纷送上各种名贵礼物后，主持人请他们移步室外。

2000架无人机在空中拼出戚明薇的头像，然后不断变幻，精彩绝伦的无人机表演后是烟花秀，梦幻的颜色在天空中炸开。

主持人开口：“这是苏总送给戚明薇女士的生日礼物，祝她生日快乐！”

众人一片惊叹。

“这半个小时得几百万吧。”

“对苏氏来说，这算什么？苏总和苏太太真是恩爱有加，连她妹妹的生日礼物也是挖空了心思。”

戚明然站在不远处，那个说没人敢忽视她的人正跟她的父母一起围在戚明薇身边看表演，早就将她忘在了一边。

她抬头看着自己丈夫为别人准备的生日礼物，说来可笑，在场这么多人，却只有她知道这里面倾注了苏京安多少心血。

有脚步声出现在她身后，戚明然扭头看去，没想到竟然是肖云廷。

上一世临死前，她听说了肖云廷的结局，酗酒，在一个冬天被冻死街头。

这么一想，苏京安和戚明薇还真像是电视剧里的男女主，汲取着男配女配当养分，最终跨越几十年的光阴相守一生。

“对不起。”

自从未婚夫变妹夫后，两人没再说过话。

所以他主动来找她就已经让戚明然惊讶，听到他的道歉更是不解地看向他。

那个时候年轻，为了真爱将另一个姑娘的脸面踩到地上羞辱，只是肖云廷没有脸将这些话说出来。

“今天是戚明薇的生日，你该在她身边。”

戚明然并不会因为他最后的结局而可怜他，他的移情别恋是所有错误的开头。

所以她直接冷淡开口赶人。

肖云廷跟她一样看着远处：“肖家快不行了，明薇习惯了奢侈的生活，她并不愿意和我共患难。唉，我总是在想如果当初选择了你......”

戚明然厌恶蹙眉，打断他的话：“有句话说的好，人总是会幻想没有选择的路会是什么样。但你知道为什么用幻想这个词吗？因为世间从无后悔药。”

肖云廷苦笑，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刚和戚明薇结婚的那两年，日子过得确实蜜里调油。

可后来，两人之间的争吵慢慢变多，他就总是会想起戚明然。

戚明然温柔体贴，没有戚明薇那么任性。

戚明然独立自主，不需要他总是放下公事去陪伴。

戚明然自信懂事，不会像戚明薇，他身边出现个女性就歇斯底里，毁了他好几个合作。

想得越多，心底的悔意就更深。

他心里突然升起报复的念头：“苏京安当初和你结婚未必是因为爱你。”

都是男人，他太清楚自己的对手是谁，苏京安看戚明薇的眼神并不清白。

肖云廷看向戚明然，却发现她的脸色丝毫未变，平静得像是早就知道一样。

他不可置信：“你早就知道了？”

“什么早知道了？”

苏京安面色很不好地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个人。

肖云廷笑容饱含深意：“没什么，就是好奇苏太太的婚戒去哪了？现在知道答案了。”

说完，他看了戚明然一眼，转身离开。

苏京安视线落在戚明然手指上。

他是知道她有多喜欢那枚戒指的，带了二十年从没摘下过。

而现在，她的手指上空空如也。

不等苏京安问，戚明然便主动解释道：“之前在拍卖会，洗手的时候不小心掉进下水道了。”

苏京安紧抿嘴唇，他最近放在戚明然身上的注意力确实少了，戒指不见半个月了，他竟然是在一个外人的提醒下才发现！

最重要的是，她当时没告诉他，现在解释的口气又那么的无所谓。

莫名的害怕控制苏京安的情绪，他失控地抱住戚明然：“我们一会儿早点回家好不好？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

又是随便买的珠宝吧，他只会挖空心思为戚明薇准备礼物。

戚明然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大家回到室内，灯火交错，推杯换盏。

苏京安亦步亦趋地跟在戚明然身旁，直到变故突生。

没有预兆，地动山摇。

房顶的水晶吊灯也跟着左右晃荡。

“真的是地震，快跑！”

一声惊呼，人们争先恐后向大门跑去。

而她身边的苏京安几乎是在变故发生的瞬间就甩开她的手，逆着人流冲向戚明薇。

戚明薇被戚父戚母、肖云廷、肖阳、苏京安紧紧护在中间，他们跌跌撞撞向外移动。

跑出大门，跑到外面的草坪上，然后可能是觉得还危险，一步一步远离房子。

戚明然瞧着他们的背影，闭了闭眼睛，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趁着混乱，她毫不犹豫转身从侧门离开。

假死机构迅速布置好现场，确认室内空无一人后按下开关，刹那间，房子倒塌。

烟尘阵阵中她似乎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撕心裂肺。

戚明然好笑地摇摇头。

这一世，就让她改写结局吧！

从今以后，过往种种，两清。

愿永不再见！




苏京安想让她在医院住到伤口彻底愈合，戚明然没有同意，她不想再和这么虚伪的人整日呆在一个空间里。

从医院回家的途中，路过一所学校，门口立着“禁止鸣笛”的牌子，一群孩子洋溢着热烈的笑容从学校里向外奔跑。

戚明薇才恍然想起这两天是高考的日子，她恍惚地抬手摸上小腹：“我的孩子如果活着，也该是这个年纪了吧。”

从前她觉得是自己亲缘浅薄，才会命里遭劫，害得那个孩子没能来到世上。

从伤心欲绝到认命，她经历了无数个失眠的夜晚。

然而，真相是那么残酷。

她很好奇，那个时候苏京安陪在她身边时在想什么？

苏京安听到戚明然的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孩子的事情确实是他对不起她。

他抓着她冰凉的手，却被她眼中的仇恨惊出一身冷汗。

苏京安压下心底陡然生出不安。

知道当年真相的就那寥寥无几，全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兄弟，没人会在她嚼舌根。

对！她永远不可能发现真相！

苏京安轻轻环抱着她，像这二十年来的每一天一样轻抚她的头发：“你是不是很久没去孤儿院看望孩子了，我带你过去？”

虽是询问，但是苏京安当即就吩咐司机掉头。

孤儿院是苏京安为了让她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专门办的。

院长亲自迎接，她认真向他们汇报院里近期的工作，最后拿出几张照片：“苏太太，按照您的要求，老师对孩子们进行了地震应急演练，这是活动照片。”

尽管她知道上一世的地震没有对孤儿院造成损失，但为保万一，她还是联系了院长对孩子们进行演练，以此确保这一世地震来临孩子们平安无事。

苏京安笑容带着无奈宠溺：“真是爱瞎操心，申市又不在地震带上，怎么可能会地震呢？”

戚明然解释道：“有备无患罢了。地震带只是对过去多发地震地区的总结，不在地震带只能说明发生地震的概率低，而不是没有。”

苏京安陪着戚明然在院子里散步，远处孩子们欢快地奔跑玩耍，她脸上露出这段时间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苏京安低头瞧着戚明然嘴角的笑意，脱口而出：“明年我从苏家旁支里挑一个孩子给你带，好不好？”

戚明然轻笑一声，哪里还有明年？

她马上就要彻底从他们的世界消失了。

所以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抚上小腹问出了她两辈子都想问的问题：“苏京安，如果这个孩子能出生，你会为他取什么名字？”

苏京安喉结滚动，没有说话。

戚明然哪里还不明白。

孩子流产的时候已经七个月了，她曾无数次翻开字典想要给孩子取一个好名字。而苏京安作为父亲，他的沉默就是他的选择。

哪怕没有戚明薇的要求，他也从未想过让这个孩子顺利降生，所以也就从未想过给孩子取一个名字。

“苏京安，你真的爱我吗？”

戚明然又问。

苏京安这才察觉到不对。

因为结婚以后，她就再没连名带姓地称呼过他。而且戚明然性格理智，她也从没问这么矫情的问题。

他只能紧紧抓着她的手，说了二十年的谎言本该从善如流地回答，可他看着戚明然平静的眼睛，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京安手机铃声打破两人沉默的氛围，电话那头戚明薇撒娇的声音清晰传出。

“京安，下礼拜五是我生日，你和姐姐一定要来哦。”

苏京安眼神落在戚明然身上，很快就婉拒：“不了，那天也是明然的生日，我还要陪她。”

说完，像是怕自己后悔，他立刻挂断电话。

上一世，他陪着她，两个人像年轻人一样吃饭看电影，她以为她的人生在遇到苏京安后会一直幸福下去。

这一世，戚明然又怎会看不出他眼里的纠结，她愿意成人之美：“去吧，不去媒体又该乱写了。”

苏京安的眼角眉梢瞬间带上喜悦，他回拨电话的手甚至激动到颤抖。

很不稳重，却是他爱一个人时的模样。

戚明然迈步向前走，苏京安从后面追上来拉着她的手：“你放心，那天也是你生日，没人敢忽视你。”

她没有回应，因为那天是她离开的日子，她反而希望所有人都忽视她。




重生回来的第一天。

戚明然联系了一家机构，委托他们给自己捏造一个新的身份。

重生回来的第二天。

戚明然拾起了放下二十年的画笔，这辈子她要重新找回人生的意义。

重生回来的第三天。

戚明然做了一个噩梦，梦里她因为接受不了苏京安拿婚姻欺骗她二十年，接受不了是苏京安亲手害她流产的事实。

她歇斯底里、她抑郁自杀，最后被苏京安囚禁在精神病院，直到头发花白，抑郁而终。

从梦里醒来，只有戚明然知道，这不是梦，是她上辈子人生最后的经历。

戚明然总是在想，既然老天爷愿意给她一个重生的机会，为什么不能干脆让她重新在年轻的时候，重生在一切都没发生的时候？

但是，人不能不知足，最起码，她这辈子要逃开被囚禁的后半生。

想到这，她拿出手机，询问机构委托的事情进展如何。

机构回复她：“戚女士，您委托我们在国外购置的房产已经买好了。另外，根据您提供的时间节点，半个月后申市确实会发生六级以上地震，您可以趁机假死脱身。”

戚明然安下心：“我只有一个要求，做得逼真，我不想我以后的生活被无关紧要的人打扰。”

挂断电话后，她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乌发白肤，穿着大师手工制作的缎面旗袍，整个人优雅贵气。

任谁也看不出来镜中人今年已经五十岁了。

戚明然褪下无名指的戒指举在眼前。

戒指是她和苏京安在景区银饰店里一起亲手打造的，那是年少的他们第一次约会。

女戒里面刻了苏京安名字的缩写，男戒刻的是戚明然。

苏京安送过她许多珍贵珠宝，唯有这枚最普通的戒圈深得她的喜爱，连婚戒也用的这个。

因为这代表着两人的爱情，而情谊无价。

戚明然松手，任由戒指掉进洗手池，在水流中缓缓沉底，最后顺着下水口消失地无影无踪。

这一世，她绝对不会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她要先抽身离去，留给苏京安一具“尸体”！

戚明然转身走出卫生间。

一直等候在外的苏京安立刻将披肩搭在她身上，手自然而然地落在她的腰间。

“拍卖会马上开始，我们进去吧。”

苏京安的声音很轻很柔，眼中盛满的是二十岁年轻小伙看心爱的姑娘才有的炙热爱意，和各种新闻媒体上儒雅贵气却淡漠疏离的商业巨鳄的形象截然不同。

他们的出现在场内引发不小的讨论热潮。

“苏总和他夫人真是二十年恩爱如初，令人羡慕。”

“可不是嘛！这种基本全是珠宝的场都是各家太太来打发时间，从没见过有丈夫陪着一起来的，瞧瞧人家苏总。”

“听说苏夫人是苏总初恋，除了她，其他女人都入不了苏总的眼，很是洁身自好。不像我们家那位，外面彩旗飘飘，我打完小三发现后面还跟着四五六七八，头疼死我了。”

戚明然冷漠地听着这些言论。

谁说不是呢。

毕竟，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她也是这么认为。

可事实是，不光在场所有人，就连她也被骗了，以为他真的很爱很爱她。

或许是察觉到戚明然今天兴致不高，为了哄她开心，拍卖会开始后，每一件拍品，苏京安都眼睛不眨地喊价。

豪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的举动再次引来羡慕的目光。

中场休息时，一位和苏家交好的夫人打趣苏京安：“苏总，下半场给个机会，我可是来给我女儿置办嫁妆的。”

苏京安露出礼貌的微笑：“陈太太还是另寻良机，今天所有的东西都是我家明然的。”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骚动，礼仪小姐引导着一个温婉柔弱的女人走进来。

戚明然能感受到苏京安浑身气质一变，即使他隐忍克制，可眼中的激动还是跑了出来。

她转头看去，戚明薇那张楚楚动人的脸出现在眼前。

尽管已经五十了，戚明薇说话腔调，举手投足还都保持着少女感。

戚明薇打了一圈招呼，然后坐在苏京安身侧：“明然，京安，好巧，你们也在啊？”

戚明然没有理会她。

苏京安虽然只是淡漠地点点头，可他的眼睛从戚明薇出现就一直不动声色地落在她身上。

说好的全场包圆，他因为戚明薇的存在而频频走神，全靠拍卖师提醒。

不远处有人好奇询问。

“她是谁？怎么敢坐在苏总身边？”

“你刚来申市，没见过很正常。她是戚家的小女儿，就比苏太太晚出生几分钟，嫁给了云廷集团的总裁肖云廷。最近几年肖家开始走下坡路，她也不太出来活动了。”

她还是苏氏总裁放在心尖尖上的白月光，戚明然在心中自嘲地补充。

她彻底失了兴致，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直到拍卖会的压轴拍品上场，周围的惊呼声和吸气声将她的神思拉回。

戚明然睁开眼睛，只见一盏粉瓷透雕盖碗茶杯静静搁置在绒布上。

台上的拍卖师还在激情讲解，不断地给这个茶杯上价值。传闻它是前朝一位皇后最喜爱的茶盏，而这位皇后也是历史上唯一一位与皇帝做到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皇后。

皇帝遍寻能工巧匠，烧了上万窑的瓷，仅出这一盏，赠予爱妻。

戚明薇看向苏京安，意味不明地道：“我就是看了单子，对这个感兴趣才来的。”

戚明然愣愣地盯着茶盏。

上一世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苏京安真正爱的是戚明薇。

听到戚明薇说这话，她直接开口道：“既然代表的是一生一世的爱，那让肖云廷来给你买呀。”

她没留意到她说完这句话后苏京安和戚明薇的脸色。

最后是她得到了这个茶盏。

可后来，他将她关进精神病院，当着她的面将茶盏摔了。

他将戚明薇接到苏家，他为戚明薇寻遍能工巧匠，烧了上万窑，复制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茶盏送给了戚明薇。

这一世，她不要了，包括苏京安。




戚明然捂着伤口走在回城的路上。

一辆商务车猛地停在她身边，车上下来两个男人。

戚明然认出他们，是戚家的保镖。

“大小姐，夫人请您回去。”

他们并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戚家别墅。

她刚踏过大门，玻璃杯砸在她脚边。

“你给我跪下！因为一个破杯子，你就能把自己妹妹推下台阶害她受伤，跟年轻时候比起来，你真是没半点长进！”

“同样都是我生的，小薇把你当姐姐，你却把她当仇人！我看你一辈子也学不会小薇的善良天真！”

戚明然抬头，漠然瞧着眼前两个华发丛生的老人。

她的父母。

熟悉的训斥听在戚明然耳中，眼前父母的形象不断变化，从年少青青到垂垂老矣，他们对她永远只有这几句话。

而她也从只会哭泣辩解的小孩长到了任由他们谩骂的青年。

这是她嫁给苏京安前的人生。

嫁给苏京安后，她不愿回家，逢年过节都是在苏京安的百般劝说下才会回来。

她以为苏京安是不想外人议论她不孝。

直到上一世，真相在她眼前揭开，她才明白，那是因为戚明薇也会回来。

唯有那些时候，苏京安才可以光明正大地盯着戚明薇，关心戚明薇，以此来缓解他的相思之苦。

......

家里保姆在戚父的指挥下，强行压着戚明然跪下，斥责还在继续。

“我和你妈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是你欠小薇的！要不是在你妈肚子里的时候你抢了小薇的营养，她会一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吗？你怎么就不知道让着自己妹妹！”

多可笑的理由。

偏偏因为这个理由，她小时候还真的愧疚过。

可是，戚明薇告诉她，自己总是生病是不想上学，骗爸妈的。

那时候她想着不上学不好，所以她把戚明薇的话告诉了父母。

在戚明薇得意的目光中，迎接她的是毒打和责骂。

戚父戚母看戚明然不为所动的模样更加生气：“你不要以为你嫁给了京安，你就多了不起！每次回来都绷着个脸，好像我们欠你什么一样！我们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生了你这么一个女儿！我们要是只有小薇一个女儿就好了！”

戚明然抬眸瞧着他们疾言厉色的样子，他们待她又何尝不像个仇人？

哪怕戚明薇是个男孩，他们重男轻女之下才这样对她，她或许都可以释怀

可她们都是女孩，仅仅是因为她早出生，她出生时比戚明薇健康，他们就这样对她！

父母的爱怎么可以偏成这样？

不过，都无所谓了，她都重活一世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戚明然同样真心感叹：“我如果没生在戚家也好了。”

戚父暴怒：“你说什么！”

大门突然被打开。

苏京安搀扶着戚明薇从门外走进来，视线正好与跪在客厅地上的戚明然对上。

她无视两人亲密的姿势，淡淡地挪开目光。

苏京安看着戚明然这副样子，内心无比生气。他连忙松开戚明薇，走到她面前要将她扶起来。

“爸、妈，明然是苏氏的夫人。”

一句话就让戚母软了态度：“这不是气她伤了小薇嘛。”

“妈，我没什么事，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动不动就让大姐下跪。她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你们怎么能不给她留一点面子。”

“大姐也是太喜欢那个杯子了才会那样，我的伤没事，你们真是的，跟京安一样担心。还有你，京安，以后不管多重要的事，也不能让司机开那么快了，还闯红灯，太危险了。”

两句话，清清楚楚地向戚明然炫耀了她的重要性。

戚明薇得意地瞧着戚明薇，等着她像过去的几十年一样崩溃哭闹，可是她没有。

这让戚明薇很不满。

刚想再刺激她一下，就见戚明然两眼一闭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