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将沈千雪的理智拉回，她松开手，转头看向门口。
周彦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千雪，你能出来一下吗？”
沈千雪起身去开门，站在门边和周彦交谈。
“怎么了？”
“修瑾闹着要跟你睡，我哄了好久也不管用，对不起。”
“没事，我跟你过去吧。”
她声音轻柔地安抚了不安的周彦，回头深深看我一眼后便离去了。
看着被关上的房门，我缓缓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沈千雪找到我，希望我把房间让出来给周彦父子住。
理由是她住惯了那个房间，而沈修瑾还小，需要她陪着。
“修瑾是我唯一的孩子，我要给他最好的。”
看着沈千雪一脸认真严肃，一阵恶心的涌上胸口，我起身冲向厕所。
我抱着马桶干呕，沈千雪走进来冷眼看着我，语气轻蔑：
“别装了，这不是什么也吐不出来吗？”
刺耳的话语像利刃扎进我的心脏，胸口抽痛我却不由得笑了。
差一点我就相信这个女人对我的真情了。
结婚前我就发现了沈千雪曾经找了一个所谓的白月光替身。
三年里她和周彦上演着虐恋情深，分分合合最终因为我的回国彻底闹掰。
当初我调查到这个事情，选择了赌一把，假装不知情娶了沈千雪。
在我为数不多的选择里，她似乎是最好的那个。
结婚三年我有意避孕不让她怀上孩子，不敢轻易交付真心。
就在我被她日复一日的温柔攻陷时，她却狠狠给了我一击。
我仿佛一个自欺欺人的小丑，惹人耻笑。
把东西收拾出来后我搬进了客房，为此周彦还特地找到我表达歉意。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千雪她……”
话音一顿，周彦一脸为难，欲言又止的样子给了人足够的遐想空间。
他虽然与我长相相似，眉眼却多了几分温柔，更柔弱一些。
从他身上我又闻到了那股木质的香水味。
我定定看着他，忍不住好奇：
“你接下来怎么打算？甘心给沈千雪当情人，还是耐心等待被扶正？”
或许是没想到我的反应，他一怔，眼神有些慌乱，下意识反驳：
“我怎么可能……”
房子卖出去后，我订下了去国外的机票。
在出发的前一天，我收到了沈千雪发来的短信：“一个月后我要和周彦结婚了。”
特地换了号码把这个消息告诉我，她到现在都不忘膈应我。
总不能是邀请我去参加婚礼的吧？
我懒得再搭理她，并且去给号码办理了注销。
从此以后山高水远，谁都不能成为困住我的牢笼。
抵达F国后我把行李寄放在酒店，四处奔走寻找合适的房子。
租房过程还是比较顺利的，第三天我就搬进了新房子。
卖房子的钱加上原有的存款，算不上富有，也足够我衣食无忧过下半辈子了。
不过我并不打算就此躺平，我买了很多书，计划考申请原来学校的研究生。
过去三年，许多知识在我看来已经变得晦涩难懂，所幸时间很多，我还能慢慢来。
只身一人在异国的日子太孤独，我养了一只狗一只猫，每天出去遛狗是我唯一的运动方式。
偶尔我也会去图书馆，在那里一待就是一天。
在一个平常的周末，我在图书馆看书时，有人轻轻拍了我的肩膀。
我回过神抬起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几年不见，顾茜沉稳许多，以前他看到我总是要皱眉的，现在面上已经没有那种嫌恶的表情了。
她看着有些诧异，盯着我好一会儿才小声道：
“江淮，好久不见。”
我微微颔首，又低下头继续看书。
看到她，我总想起以前毫无尊严讨好他的样子，我并不想跟她有过多接触。
可她没走，在我旁边坐下，若无其事地翻开书。
突然搞这么一出，我也没心思看书了，起身抱着书离开。
刚走出图书馆门口，身后顾茜的声音传来：“江淮！”
回头看见她面带微笑的样子，我一时恍惚，印象中她可对我没什么好脸色。
她声音温柔地问我：“我能请你喝杯咖啡吗？”
鬼使神差地，我点了点头。
高中的顾茜引人瞩目，她长得漂亮，成绩优异，各种竞赛奖项拿到手软。
暗恋她的人不在少数，大多不敢宣之于口。
像我这样大胆示爱被屡次拒绝还越挫越勇的仅此一位。
一开始她以专心学习为由拒绝了我，后来被我纠缠得烦了才明确表达了对我的厌恶。
那时沈千雪对我的偏爱也很明显，甚至会因为顾茜对我的冷落而打抱不平。
某次被顾茜拒绝后，我又因为考试排名下滑了两位被养父母责骂，第二天上课时状态不佳，沈千雪看在眼里，将这一切归咎于顾茜。
她找顾茜理论，两人发生争吵，我上前阻拦把沈千雪骂了一顿。
那时沈千雪满眼受伤，好像我辜负了她。
看热闹的同学默默记下这一幕，从此同学间的八卦又多了一个。
校草狂追清冷学神，校花爱而不得暗自神伤。
整个高中时期，同学在我们三人之间脑补出一场三角虐恋故事，传得人尽皆知。
事实上我不喜欢顾茜，对沈千雪也从未有过回应，没人知道我讨好顾茜是为了应付养父母。
回想起来整个过程里最冤的莫过于顾茜，被我纠缠还要面对沈千雪的无理取闹。
所以我被她讨厌并不冤，只是从前对我避之不及的人突然邀请我喝咖啡，不免惹人好奇。
圈子里的朋友都说我是沈千雪的白月光。
在我出国留学的三年，我们分隔异地。
等我回国时，迎接我的是一个痴心等待的沈千雪。
可在结婚四周年纪念日，我却发现她曾经找过我的替身。
他们还有一个四岁的孩子。
原来所谓情根深种不过是假象，我不在的时间里，有的是人陪在她身边。
可真相被揭穿时，沈千雪却一脸坦然地把那对父子接进门。
“江淮，你没有资格跟我提离婚。”
“你不爱我，我就让你痛苦！”
可她忘了，她不过是我当年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一周后，我留下一纸离婚协议，出国和我的真爱破镜重圆。
……
结婚四周年纪念日，我新找了一位专为夫妻备孕调理身体的营养师，准备把这当做惊喜告诉沈千雪。
在那之前我心血来潮翻看了她的手机，无意看到了一张照片。
照片中的男人和我长相相似，而他怀里的孩子则有几分沈千雪的影子。
听到浴室门锁转动的声音，我抬眼望去，刚好和从里面出来的沈千雪对上视线。
看到我手里的手机，她脸色阴沉下来，沉声质问我：
“为什么擅自看我手机？”
我不免觉得好笑，锁屏密码都是我的生日，就这么相信我不会看她手机吗？
见我不说话，她上前将手机抽走，瞥到照片时她怔了一瞬，眼底情绪暗涌。
半晌，她才抬眼看向我，面色不悦道：“你不该看我的手机。”
认识沈千雪这么多年，这是她第一次对我黑脸，有种秘密被发现的恼羞成怒。
我垂下眼眸，紧捏着拳头忍住声音里的颤抖：“他们是谁？”
迎接我的又是沈千雪的沉默，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不安的尴尬，我偷偷瞟了她一眼，她绞着头发，似有些懊恼，眼里终于有了些愧疚。
“孩子是我的，他……”
她欲言又止，犹豫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许久，好一会儿才继续开口：
“他是我的前男友。”
眼底涌出一股热意，沈千雪看着我有些无措，手忙脚乱替我擦去眼泪，温声道：
“阿淮，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他在你回国前一年就分手了，可我……我那时候发现自己怀孕了，我真的狠不下心流掉这个无辜的孩子，所以只能生下孩子，刚好你也回国了，我怕你生气不要我，就交给他抚养……”
这样的解释在我听来很苍白，从一开始她就隐瞒了这个前男友的存在。
在我出国留学的三年，我们断了联系，等我回来时，迎接我的是一个痴心等待的沈千雪。
到头来一切不过是假象，我不在的时间里，有别人陪在她的身边。
我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你怀孕了，明明可以直接和我坦白的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是说，是你既要又要，根本没有和他分手，只是为了骗我？”
她眸光微动，皱眉不耐道：“难道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人吗？！”
面对我的质疑，沈千雪选择了逃避，但我已经从她眼中看到了动摇。
深吸一口气后，我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沈千雪，你想跟我离婚吗？”
离婚的提议被沈千雪否决了，她急匆匆换上衣服摔门而去，从始至终没再看我一眼。
第三天夜里她带着一身酒气回来，强硬地抱住我腰不肯让我走。
她的吻烫得吓人，又步步紧逼不给我一丝喘气的机会，浓烈的酒气冲进我的鼻腔，夹杂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
终于在我快窒息时，她松开了我，一双发红的眼睛泛起水雾。
“江淮，你没有资格跟我提离婚。”
很快到了周末，养母打来电话催促我回家。
我躺在酒店的床上，百无聊赖道：“我不回去，有什么事在电话里说。”
平日里逆来顺受的养子突然逆反，养母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气得直接大吼：
“江淮，你翅膀硬了是吧？敢这么跟我说话，你今天必须回来，不然我就找人给你绑回来！”
“嗯，那你绑吧。”
说完我挂了电话，顺便将江家人联电话全部拉黑。
没一会儿我收到了养父母以及江雨的微信消息轰炸，我看都没看统统拉黑。
几天后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我一接通就听到了一个女声：
“江淮，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姓什么？”
听出来是江雨的声音，我面无表情地开口：
“有事说事，没事我挂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突然很好奇江家这么迫切让我回去的原因。
听见那边深深吸气的声音，我就有种没憋好屁的预感。
果然江雨再开口，就让我无言以对。
江家找我回去，是想让我跟之前的女总裁再见一面。
在沈家的帮扶下，江家的公司起死回生，渐渐有了起色。
现在江雨在争取一个很重要的项目，如果能拿下这个项目，那公司将会更上一层楼。
但光靠江雨自己是不行的，她需要一点财力上的支持。
在这个节骨眼上我跟沈千雪离婚了，江家怒不可遏但也无可奈何。
杨总这三年里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原因很简单，她考虑到孩子感受以后不打算再要孩子，但在门当户对的男人中没有人愿意如此。
现在的我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只要杨总能看上我，那江家就好跟她谈条件了。
对江家而言这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但他们算盘打错了，我已经不是被任人随意拿捏的棋子。
江雨提醒我别忘了江家对我的恩情。
“如果不是爸妈领养你，你能享受到这么好的生活？”
听到她的话我只觉得可笑。
以前她就是这样，面对我的时候永远是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
多少次我被养父母责罚，她在我面前得意洋洋，甚至看养父母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打我泄愤。
“你只是江家养的一条狗。”这句话都是她亲口对我说的。
可惜狗急了也会咬人呢。
我反问他：“我在江家过得好不好你不是都看在眼里？”
“你……”江雨一噎，好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
她尴尬地咳了一声，开始耐心劝说：
“你跟沈千雪离婚也没得到什么，你不结婚难道等着坐吃山空吗？爸妈也是为你着想，入赘杨家，你只用管家守财，这样的日子多少男人梦寐以求？”
“呵呵。”我忍不住冷笑，毫不留情地讥讽：
“什么时候你一个女人说的话能代表所有男人的想法了？以后别再联系我了，下次我说话可不会这么好听了。”
不等她再开口，我麻利点了挂断并把号码拉黑。
过去如何都是过去了，我把手表还给顾茜，告诉她我以后不会回国，自然不可能接受她。
她不解：“谁跟你说我要回去？”
“那顾家……”
“我大哥在呢，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能一直待在这边？本来我也没有回去的打算。”
顾茜打断我解释道，顺便把手表又塞给我：
“我并不着急让你给出答案，你得给我一个机会吧？”
我哑然，犹豫片刻后没再推辞。
等到哪天她放弃了，我再还给她吧，我心想。
不过顾茜比我预想的有毅力，她帮我申请研究生，在我顺利入学后又处处帮我打算。
她不是以一种施舍的态度在帮助我，当我要做出答谢她也毫不客气。
在一年多的相处中，我才发现以前六年对她的了解甚少。
其实她表情丰富并非一直板着脸，有些傲娇，也会别扭地讲出真心话。
对小猫小狗极其有耐心，情绪非常稳定。
她从不吝啬表达喜欢，时不时就要说出“我喜欢你”这样的话。
在好几次没头没尾的表白后，我忍不住问她：“怎么总突然说这个？”
她笑得可爱，反问：“你以前不也这么突然？我让你也感受一下。”
在我觉得无言以对时，她表情变得认真起来，“以前我不说，我们就错过了，我不想重蹈覆辙。”
内心好像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被触动，这一刻我看着顾茜，觉得她比任何时候都要好看。
“顾茜，我们试试吧。”
和顾茜在一起一年，我对她的喜欢一点点积累，逐渐发展成更深的爱意。
她支持我去做所有想做的事情，在假期的时候陪我跑遍欧洲。
又一年的圣诞节，我答应了她的求婚。
她跟顾家简单说了一下我的情况，婚礼在国外办，并不打算宴请江家人。
本来顾家都对顾茜的婚姻大事不抱希望了，听到她要结婚都高兴得不行。
婚礼在哪办，怎么办，全都随她。
最后婚礼场地敲定在一个葡萄酒庄园，请柬以电子形式发送给了亲朋好友。
婚礼前两天我跟顾茜在庄园参观，碰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好几年没见，沈千雪看着清瘦不少。
看见我和顾茜挽着手，她眼中有被背叛的怒火。
“江淮，你跟我离婚，瞒着我出国留学，就是为了来找她是吗？”
在和周彦的婚礼上，沈千雪无意从同学口中得知了我出国留学的事。
她隐忍着举行完婚礼，事后到处找我的消息。
那时我已经出国，以前的号码已经联系不上，谁都不知道我在哪儿。
她跟周彦婚后也并不如意，在一次争吵中她失手扇了周彦一巴掌，导致对方左耳失聪。
两年婚姻草草收场，孩子跟着周彦，沈千雪每年都要支付一大笔抚养费。
之后又从别人那里知道我要跟顾茜结婚，气得直接飞来了F国。
看着她恼羞成怒的样子，我漠然：“沈千雪，你说过沈修瑾是你唯一的孩子。”
她一怔，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却被顾茜打断：“沈千雪，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顾茜说完搂着我离开，留下沈千雪一人风中凌乱。
婚礼当天顾茜特意加强了安保，以免又不该出现的人混进来。
当司仪读完誓词，宣布新人可以拥吻时，顾茜笑得一脸灿烂，迫不及待踮起脚尖吻在我唇边。
她穿着一身华贵的白色婚纱，深情地凝视我，我听见她说：“阿淮，我爱你。”
这一次我很坚定地回答了：“顾茜，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