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颤抖着手，拿出沾满血迹的手机。乱地蹭了几下屏幕，拨打电话。

但一直无人接听。

“妈妈...爸爸是不是受伤了？”

莹莹躺在病床上，眼神里满是担忧。

听罢，我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刚想开口安慰，突然跳出一条消息提示，把我的心瞬间冻成了冰坨。

是薄夏兰刚发的微博。

她和邓承泽十指紧扣的双手占据了整个画面。

幸好，我和他都是彼此心中最重要的人！

那一瞬间，我表情瞬间僵住。

怕莹莹看出端倪，我赶紧扭过头，抬手用力捂住嘴。

泪水止不住地涌出，怎么都擦掉。

“没有没有，你爸爸可能在忙，妈妈多给他打几个。”

我强忍着抽泣，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

电话好不容易打通。

我对着话筒，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

“邓承泽，莹莹现在重伤在ICU，你快来看看她好吗？”

邓承泽的声音里满是不耐烦，甚至带着几分厌恶：

“去学校前还好好的，你跟我说莹莹在ICU，撒谎也要找个好点的！”

“别来烦我，夏兰被吓得心情不好，我要陪她。”

说完，他便直接挂断电话。

望着屏幕暗下去，我的心也跟着坠入了无底深渊。

可看到莹莹那充满期待的眼神，我硬生生把泪水憋了回去。

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咬着嘴唇撒了个谎：

“爸爸说在路上，等会就到。”

莹莹听了，黯淡的眼睛亮了起来。

她露出个虚弱的笑容，目送我出了病房，随后便缓缓闭上眼，沉沉睡去。

我刚走出病房，医生就神色凝重地把我叫到一边。

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让我顿时心下一颤。

“孩子现在这情况只能找邓医生来做手术，并且要快！”

听到这消息我近乎晕厥。

“不瞒您说，我是他妻子。”

说出这话时，我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和邓承泽结婚的这十年，他从未介绍过我给同事，也不允许我来找他。

即便是我和莹莹生病，他也要避嫌让我们去排队。

医生满脸震惊，愣了几秒后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

“这可太好了！我们刚一直打邓医生电话，可怎么都打不通。”

我的声音带着哭腔，直接跪在地上，仰头哀求道：

“他...觉得我撒谎，不愿来。”

“医生，求您帮帮我，去帮我把他带过来吧，求您了！”

医生赶忙弯腰扶起我，连连答应。

我站在ICU 门外，眼睛紧紧盯着病房里那扇玻璃。

莹莹躺在病床上，小小的身子插满各种管子。

呼吸机的面罩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每一下起伏都扯得我心疼。

没过多久，就收到医生的短信：

我们现在正在赶回去！

我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

长舒一口气，靠着墙滑坐在地上。

尽管知道莹莹听不见，我还是低喃：

“莹莹，你爸爸快到了...”

医生回到时，我朝他身后望去，却怎么也寻不到邓承泽的身影。

心瞬间沉入谷底。

嘴唇颤抖起来，干裂的嘴角微翕：

“他呢？邓承泽人呢？”

医生满脸愧疚，嗫嚅着解释：

“原来回到半路，我提了一嘴你，但没想到...”

话还没说完，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闪烁着邓承泽的名字。

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接起电话。

邓承泽的声音像淬了毒朝我大吼。

“陆雅芳，就为了把我骗回去，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我不过就是在夏兰家陪她渡过最艰难的时刻，你知不知道她今天碰到医闹被吓得有多崩溃？”

“若不是他说漏嘴，我还不知道你闹到医院让医生配合你骗我！”

我崩溃地对着电话大吼。

“我没骗你！”

可回应我的只有他无情的冷笑。

“我已经问过我妹了，莹莹现在还在学校没放学，怎么可能会在医院！”




我瘫倒在血泊之中，意识逐渐模糊。

“莹莹...”

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心中还在惦记着病床上的莹莹。

再次醒来，是在病床上。

还没等完全清醒，心却猛地揪紧。

顾不上穿鞋，满心只有莹莹。

用力扯开手臂上还扎着的吊针，一时间，血珠四溅。

可我浑然不觉疼痛，跌跌撞撞地朝着ICU冲了过去。

护士满脸凝重，缓缓摇头。

医生满脸惋惜，不住地叹气：

“唉，要是邓医生能早点回来做手术，孩子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呐，这拖得太久了...”

后面的话，我已然听不真切。

大脑一片空白，机械地走进病房。

莹莹像是感知到我的到来，正努力地微微睁开双眼。

瞧见我的瞬间，闪过一丝光亮。

“妈妈...”

她虚弱地张了张嘴。

短短的两个字却用尽了她全身力气。

她挣扎着想抬手，脱力地垂落下去。手里攥着什么要紧的东西。

我颤抖地接过画一看，画上画了三个简笔小人。

泪水忍不住落下，滴落到画上。

护士神色悲伤地同我解释：

“早些时候莹莹有了点力气，要了纸和笔画下的全家福。”

再也压抑不住满心的绝望，抱着莹莹放声大哭。

“对不起，莹莹，妈妈对不起你，没能把你爸爸带来...”

莹莹却拂过我的眼角，抹去我的泪。

“没关系...妈妈...我不怨你。”

我哭得撕心裂肺，满心自责。

恨不得此刻躺在这里的是自己。

“妈妈想跟你爸离婚，好吗？”

这段婚姻，此刻已毫无意义。

我只剩莹莹这唯一的牵挂。

可如今，连她也要离我而去了。

“好...”

莹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艰难地吐出这一个字。

那只小手便从我身上缓缓滑落，再也没了气息。

我愣愣地看着怀中已然没了动静的小人儿，好似被抽去了灵魂。

麻木地任由护士将莹莹盖上白布。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看着满墙的奖状，地上散落的玩具和故事书...

往昔不受控制地在眼前浮现。

可闹钟忽然响起，将我从回忆中硬生生拽了出来。

这闹钟，是每天去接莹莹放学特意设定的。

一时间，我才意识到，莹莹死了。

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

我砸掉墙上挂着的婚纱照，挥落桌上邓承泽买的纪念品...

直到屋里一片狼藉，我才精疲力竭地瘫倒在地。

双手抱着莹莹的遗物，泣不成声。

莹莹头七前，我接到小姑子的电话。

刚一接通，她便是一副盛气凌人的质问口吻：

“陆雅芳，邓莹莹都旷课一周了，怎么还不来上课！”




听到邓承泽那斩钉截铁的话，我的脑子瞬间懵了。

明明我请假的时候就是小姑子同意的，她是莹莹的班主任。

可现在却说莹莹还在学校。

我冲着电话那头，声音因为嘶喊和焦急已经变得沙哑不堪：

“她才是骗你的！莹莹今天发烧，我早就跟她请过假了。”

“我带她来医院看病碰上医闹，她被闹事者刺穿胸口，现在就等着你来给她做手术！”

邓承泽听完，沉默了片刻。

心里头不禁涌起一丝希望，觉得他可能信了。

仅仅一分钟过后，他再次开口。

甚至带着几分怒火：

“陆雅芳，若不是刚才我妹给我发照片，我就真信了你的话！”

我一愣，查看他发来的照片。

照片是一张监控画面，莹莹坐在教室里跟小伙伴玩耍。

我一眼就认出莹莹身上穿的衣服是昨天的！

小姑子总是极其厌恶我和莹莹。

当初选学校，我本就想避开她，可邓承泽却一定要选她的班。

无奈之下我也只好同意。

可每次放学，莹莹总是闷闷不乐。

我询问缘由，都是小姑子抢走莹莹手里的玩具给别的小朋友玩。

还带头引导别的小朋友孤立莹莹。

但我只要在邓承泽面前提到这个事情，她就一顿哭诉。

而邓承泽总是轻易地就相信她。

我心中的怒火猛增：

“她这是P的！我现在就在医院，可以跟你打视频！”

邓承泽在那头冷哼了一声，像是默许了我的提议。

可挂断后重播，他却不接了！

我又气又急，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眼下这情况，每一秒对莹莹来说都珍贵无比。

我赌不起！

一咬牙，我顾不上许多。

急忙拍下莹莹躺在ICU的照片，又一把抓起病历本，往薄夏兰家赶去。

到了小区门外，却被保安给拦住了，任我怎么解释，就是不让进。

太阳高悬在天空，我就热得口干舌燥，几近晕厥。

保安大哥看我实在可怜，心生怜悯，好心替我拨通了薄夏兰家的电话。

我期待着邓承泽能听我把话说完，哪怕就一句，只要他肯去医院看莹莹。

可电话刚接通，一听是我找他，邓承泽瞬间暴跳如雷，怒骂道：

“让她滚！我们不认识她！她脑子不正常了不用搭理！”

电话再次被无情地挂断。

我踉跄着倒退了几步，双腿发软。

我只是想让他去见莹莹一面，去给莹莹做手术而已...

为什么连自己妻子的话也不信...

我候在小区门外许久。

医院里医生催命的电话打了一次又一次，信息一条接一条。

莹莹醒来问你去哪了。

莹莹又昏睡了！

莹莹的病情有些恶化！急需手术！

还是联系不上邓医生，看您了！

每一条消息都像锋利的刀片，割在我的心上。

天空乌云密布，忽然降下大雨。

我站在雨中，浑身瞬间被淋透。

伤口处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

脑袋也晕晕乎乎。

可又不敢走，生怕错过邓承泽。

我用指甲狠狠掐着掌心，试图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我不能晕倒！

莹莹还在等着我！

清晨，雨终于停了。

邓承泽与薄夏兰十字相扣亲密无间地从小区内走出来。

我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拿出病例和手机里的照片，递给他看。

近乎哀求地说道

“邓承泽，这是莹莹进ICU的照片啊！我真的没有骗你！她在等你去给她做手术！”

邓承泽皱着眉头，极不情愿地接过。

看过之后脸上的神情微微一变，似乎要相信我了。

可就在这节骨眼上，薄夏兰突然故作惊讶地尖叫起来：

“呀！承泽，妹妹分享给我看幼儿园的视频呢，莹莹就在学校呀！”

邓承泽闻言，盯着视频内容仔细瞧着，怀疑瞬间又浓了几分。

看向我的眼神里再次充满了厌恶：

我瞟见莹莹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的那件，便知是昨天拍下的视频。

我着急辩解，却被薄夏兰笑着讥讽：

“雅芳，你不会想说妹妹发来的视频又是假的吧？”

“我看你这图也不过是让莹莹去玩装扮游戏的时候拍的。”

“承泽只不过陪在我身边一会，你便要抢走他...”

说着，她一头扑进邓承泽怀里，佯装伤心。

邓承泽心疼得不行，抬起脚，用尽全力朝我踹过来。

我身子重重地摔倒在边上。

伤口狠狠磕到石头棱角上，瞬间撕裂开来，鲜血汩汩涌出。

我的眼前变得越发模糊。

邓承泽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眼神里除了厌恶，没有丝毫怜惜。

“怎么？连血包都提前准备好了？”

“陆雅芳，你可真让我恶心，我不过是对夏兰好一点你便让莹莹扮成这个样子来吓我。”

“我不会信你这些谎话的！”

说完，邓承泽抱起薄夏兰走回小区。




老公所在的医院突然发生医闹。

正在排队叫号的我被划伤，失血过多倒在地上。

而老公躲在设备后面躲过一劫。

可他却抛下重伤的我，也不顾女儿安危，径直护着他的初恋离开。

望着他离去的身影，我难掩悲伤。

但我已无力阻拦，满心只有不见踪影的女儿，虚弱地向护士问话：

“看到我女儿了吗？她刚刚还坐在那等我！”

护士神情凝重，沉默良久道：

“她被闹事的劫持到了顶楼。”

十分钟后，原本活蹦乱跳的女儿躺在担架上，血迹渗透了她的衣裙，滴落一路。

我的手机屏幕却跳出一则消息，是老公初恋发的微博：

幸好，我和他都是彼此心中最重要的人！

1

天台外，我被警察拦住。

“警察同志，那是我女儿啊！她生死未卜，您让我过去吧！”

我膝盖磕在冰冷的地面上，顾不上疼，眼里满是哀求。

此时，天台外闹事者怒吼：

“让邓承泽马上过来！我今天必须见到他！凭什么我爸救治失败？！”谈判专家在一旁极力安抚。

可闹事者情绪依旧极度亢奋，嘴里不停地咒骂着。

我哆嗦地掏出手机，颤抖得厉害。

好不容易拨通了邓承泽的电话。

可还没等我张嘴说话，就被挂断。

我不敢停，争分夺秒地打着。

终于，电话又通了。

那边却传来邓承泽不耐烦的怒骂：

“你到底有完没完？一直打电话，又想折腾什么事儿？”

我声嘶力竭地喊道：

“你快回医院！女儿...”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粗暴地打断。

“什么医院？你又跑去医院找我？你知不知道医院这会儿都乱套了，正有人闹事呢！我这时候回去，不是往火坑里跳吗？你安的什么心！”

邓承泽的声音里满是厌烦。

我刚要再解释，他那边突然响起薄夏兰娇柔做作的撒娇声：

“承泽，我头好疼呀...”

邓承泽听见，竟直接挂断电话。

我不死心，一遍又一遍地重拨。

可回应我的只有忙音，像尖锐的针，狠狠扎在心上。

十分钟过去，天台突然变得嘈杂。

这一眼，却让我眼前一黑。

只见莹莹躺在担架上，随行医生双手用力地按压着她的胸口。

鲜血浸湿了她那身娃娃裙，在地上蔓延开来。

“快准备手术，病人胸口被连刺两刀，位置在心脏附近！”

医生焦急的呼喊砸得我脑袋空白，身体摇摇欲坠。

“莹莹...我的莹莹啊！”

我双腿发软却硬是撑着到了担架旁。莹莹面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嘴唇干裂。

她看见我，眼神里闪过一丝光亮，努力想抬手摸摸我。

可那只小手刚抬到一半，就无力地垂落下去。

我双手紧紧握住她的小手，那小手冰凉刺骨，仿佛握住的是一块寒冰。

“莹莹，别睡过去，别睡...”

我泣不成声，泪珠子噼里啪啦地砸在她脸上。

莹莹嘴巴微微张合。

可我满心悲恸，耳朵里只剩嗡嗡鸣响，什么都听不清。

下一秒，她眼皮一合彻底昏了过去。

医生们推着莹莹进了手术室，我被护士死死拦住。

我望着手术室那扇紧闭的门，身体靠着墙缓缓滑落，瘫坐在地上。

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手术室里的莹莹生死未卜，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双手合十，在心里默默祈祷。

护士扶起我，替我包扎伤口，我却无暇顾及，满心只有手术室里的情况。

“唉，那女孩也挺可怜的，无辜被殃及，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警察打电话给邓医生的时候，怎么是个女生的声音？要不是那个女生说的话激怒了闹事者，也不至于...”

路过护士的轻声交谈像炸雷般在我耳边响起。

一瞬间，天昏地暗。

原来，竟是这样...

邓承泽啊邓承泽，我知道你心里有薄夏兰，可莹莹也是你的亲生骨肉啊！你怎么能狠得下心！

手术室门打开，莹莹被转进了ICU。

我穿上防护服进去探望。

“莹莹，你不是说妈妈想要什么你都帮实现吗？”

我凑近她耳边，哽咽着说道：

“妈妈想要你醒来...”

她像是听到了我的呼唤。

手指轻轻动了动，缓缓反握住我的手，微弱的声音传来：

“妈妈...别哭...”

那一瞬间，我泪如雨下。

我胡乱抬手抹了一把，紧紧握着她的手贴在我的脸颊上：

“好，妈妈不哭，妈妈听你的。”我使劲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妈妈...我想见爸爸一面...”

莹莹气若游丝，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这就打电话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