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的疲惫差点维持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
看向陈昭的目光宠溺又无奈。
我死死用牙贝咬着下唇，尝到一点腥甜，才勉强忍住眼眶里要滚落下来的泪水。
“你们，在一起了？”
田野困惑地看着我，摇了摇头：
“你在说什么？”
“只是我输了比赛太难过，她想要安慰安慰我。”
陈昭红唇微勾，口红都晕了大半：
“舒舒姐，你根本不懂电子竞技，又何必强融进来？”
“我跟田野，也只是战友情而已，对吧？”
她张扬地笑着，冲田野使了个眼色。
田野看着她的眼神深邃，轻轻点头。
我弯腰把地上散落的花束捡起来，玫瑰尖利的花刺深深陷入我的掌心。
田野见状快步走过来，用力掰开我的手，试图给我清理花刺：
“这种事情有保洁会做，你冷静点，别把自己伤着了。”
陈昭也跟了过来，不屑地看了眼我正在不断渗血的手心：
“这就是我不爱跟女生玩的原因，事儿太多了。”
“就这么点小伤，再不去医院，恐怕都要愈合了。”
听她这么说，田野顿了一下，握着我的手有些泄力。
我趁机把手抽出来，狠狠把玫瑰甩在了他的脸上。
划出一道血痕。
“我们分手！”
陈昭一声惊呼，贴在他身上查看他的伤势。
田野一手捂着脸，一手环住陈昭的腰防止她摔倒。
疲倦又无奈地看着我，仿佛我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李舒！不就是亲了一下？至于这么闹？””
“你肚子里那个都不一定是我的，我说什么了？”
“而陈昭还是初吻，你给不了我的，她替你弥补了，你还有什么好折腾的？”
“大不了，我再亲你一下就行了。”
一瞬间，我仿佛被人泼了一大桶冰水，从心到身都冷得发颤。
是啊。
她有我没有的东西。
可如果不是为了田野，我又怎么会拥有那样的梦魇？
我死死看着田野，泪水终于决堤。
这些时日我心里的不安，终于得到了印证。
比赛前不久官方发布首发名单时，田野在网上被人骂得很惨。
因为他三次征战，三次都落败。
其他位置早就换了好
几拨，唯有田野一直都是首发。
粉丝的不满都发泄在了他身上，战队的压力也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他半夜买醉，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
到了酒吧包房，他上来就吻住我。
“舒舒，我只有你了，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对吗？”
他在我耳边呢喃，湿热又带着酒气的吻让我也卸下了所有防备。
跟着他的动作，沉醉在无边的欲海里。
等我拖着几乎没意识的他往回走时，却被他的毒唯粉撞上。
他们不敢直接在田野身上发泄怒火，每个职业选手身上，都是有保险的。
打坏了，他们赔不起。
所以，他们用我来代替。
先是辱骂、推搡，再是殴打、调戏。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
我只记得腥臭的笑和令人作呕的刺鼻味道。
等田野清醒后，我已经像个破败的玩偶倒在脏污的雨夜里。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失态。
他死死把我抱在怀里，更想融入骨子里。
又怕力气太大会弄疼我，最后无措地只能扇着自己的巴掌。
他满脸泪水向我保证，这一辈子，绝对不会背弃我。
很快，警察找到了那些人。
他在警局里把那些人打得头破血流，最后满目猩红地抱着的我，向我求婚。
“舒舒，是我对不住你。”
“等比赛结束，我们就去领证。”
我仿佛一个溺水的人，终于得到救赎。
尤其，对方还是我放在心上七年的人。
我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就在我点头答应后，突然忍不住开始呕吐。
他焦急地把我送到医院，查出，我怀了孩子。
按照时间推算，就是那一晚的。
但至于孩子的父亲是谁？
没有人能说得清楚。
那时他轻轻地抱着我，眼神深情又疼惜，仿佛我是个易碎的玩偶：
“生下来。我会把这孩子当成我的亲生孩子。”
“如果打掉，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回抱着他，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但我睡着后，半梦半醒间却仿佛听见田野的声音：
“我他妈真是服了，这绿帽子不戴我就不仁不义的畜生。”
“戴了，又恶心地想吐。”
我想睁开眼，眼皮却像是
千斤重。
还不知道自己是梦里梦外，就又听见他的声音：
“李舒她第一次就是被什么邻居哥哥猥亵，我好不容易克服自己，跟她来了一次。”
“老子用来夺冠的手，摸着她都嫌晦气。”
“妈的现在又出这种事，喜当爹就算了，连接的谁的盘都不知道。”
“真他妈恶心人。”
隐约又有道听不真切的女声问：
“那你还跟她求婚？”
他愣了很久，才叹息一声：
“不然呢？她都这样了，除了我也没人会要她了。”
那女生敬佩道：“你真是有情有义，她能遇到你，真是她的福气。”
我挣扎了好半天，才终于睁开眼。
眼前是趴在我床边已经握着我的手睡着了的田野，周遭再无任何一人。
感受到我醒来，他猛地坐起来，为我嘘寒问暖。
之前那些朦胧的对话，似乎都只是我做的梦。
可田野现在说的话，却表明了。
我曾经听见的那些话，才是田野的真心话。
“别亲我，我嫌你嘴臭。”
看着田野错愕的眉眼，我一句话都不想再说转身就走。
他却拽住了我的手腕，目光复杂又冷淡地看着我：
“明天早上民政局领证，我等你。”
“之前的承诺，依然算数。”
我用另一只手狠狠扇在了他依然渗血的脸颊上：
“别一副救世主的模样和我说话。”
“老娘，不稀罕。”
他吃痛，却不撒手，微微眯起的眼睛里是满是不耐：
“别逞强了。”
“至于陈昭，你最好别惹她。”
语气严肃而郑重，比起那天在警局他对我求婚时，还要认真几分。
我以为我会疯癫地跟他撕扯闹腾，用最恶毒难听的话语诅咒他和陈昭。
但我只觉得疲惫。
心都死了，又怎会还计较这么多。
或许是我脸色太过难看，田野还是软下神色，温柔地哄起了我：
“舒舒，别闹了。”
“我和陈昭认识了那么多年，真要有什么，我也不会向你求婚了。”
“况且你要明白，除我之外，没有人会能接受这样的你了。”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喜当爹的，对吗？”
他伸手摸着我的小腹，掌心的温度传来，我却遍体
的主一样。
而现在，他头上的光环，在我眼里彻底崩塌。
我把手慢慢移到了小腹上。
我没有告诉田野的是，那些人虽然对我实施了侵犯，可他们有一定的反追踪意识。
并没有在我体内留下证据。
警察能够抓到他们，靠的是我忍着剧痛打开的摄像头。
所以这个孩子，从一开始，就是他的。
不过可惜，我并不希望我的孩子，拥有这样的一个父亲。
曦光透过窗帘照进来的刹那，我扶着墙重新站了起来。
这辈子，我不再需要谁来当我的救赎了。
“李女士，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以你的身体情况，如果不要这个孩子，往后真的很难再生育了。”
我重重点头，正准备在告知书上签下名字的时候，田野发来了消息：
“你在哪？我都等你半个小时了。”
“你知不知道我很忙？”
“这样拿乔，真的很惹人厌烦。”
字字句句都是上位者的不耐，我从里面翻了又翻，找不到半点情意。
同时，还有陈昭发来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她躺在田野半裸的胸膛上，露出的锁骨上都是吻痕。
一句话都没有。
但又什么都说了。
我的心还是忍不住狠狠收缩了一下，落笔时的签名也略显得扭曲。
“开始手术吧，全麻。”
等在民政局外的田野突然莫名其妙地烦躁。
他手里还捧着一束花，是李舒最喜欢的红桔梗。
他是不觉得这花有什么好看的，但李舒曾满脸羡慕地看着别人手里的花：
“红桔梗，代表着永恒不变的爱呢。”
“如果有一天谁给我送这花，我立马就嫁给他！”
那时他看着她眼里的期待，没有说话。
但不知为何，今天走到这里路过花店时，他阴差阳错就买了一束。
如果李舒看到，应该会很高兴吧？
这样，就不会再生气昨天的事情了。
反正，她从来都是好哄的。
可一直等到中午，陈昭让他回去训练的电话打了十多个，李舒都没有出现。
田野心里的火气也随之太阳越升越高，最后拎着花回了基地。
随手塞给了过来准备兴师问罪的陈昭。
“田野，你干什么去了？都等
生寒。
这就是我自以为的救赎。
我抬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用目光描摹着他的眉眼。
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认认真真地看他。
“田野。”
“望你明年，能拿冠军。”
我说得很真诚。
他却觉得我是在嘲讽。
陈昭更是原地发起了疯：“李舒！你怎么说话呢！”
说着，她就要过来打我。
却被田野死死拦住。
我最后看了田野一眼，冷笑一声，摔门而去。
我这七年。
或许都是一场笑话。
我以为田野是爱我的。
他还在青训营时，我就买股了他。
出众的容貌流畅的技术，以及狠辣的打法，都深深打动了我。
等他登上正式比赛的舞台，我更是场场比赛不落，还会仔仔细细地绘画的方式为他复盘。
我在场馆的位置，也从普通票，慢慢变成了田野给的VIP票。
他会在比赛前，仔仔细细看我给他一点点画出来的注意事项，语音和我道谢。
也会在除夕夜里，从俱乐部偷溜出来，给我点燃一整扇窗户的烟花。
更会为了我突如其来的病痛，翘了一整场训练赛。
在医院陪了我整整一天，最后被战队狠狠惩罚。
我最虚弱的时候，他询问我为何没有人来照顾我。
我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告诉了他我未曾宣之于口的灰暗经历。
张扬跋扈的少年红了眼眶，把我搂在怀里，滚烫的泪水打在我肩窝：
“舒舒，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们一起磨，一点点把这段事情磨干净。”
从那以后，尽管我们谁都没有说出口，可我们之前却和普通的情侣再无区别。
只是。
他一直都没有亲吻过我，更不用说再亲密一些的事情了。
我当时还窃喜，觉得他是真的心疼我、珍惜我。
可原来，他只是嫌弃我。
嫌弃到要喝了酒，才肯碰我。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蜷缩在地上哭了一整夜。
我曾经在黑暗里，见到了田野不肯放弃的模样，才一点点走出阴霾。
后来，虽然是因为他才再次遭受苦难，但他朝我伸出了手，我更坚定不移地相信，他是我的唯一救赎。
我爱着他，像最虔诚的信徒信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