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小说 女频言情 蛇蝎心肠李卿落庄魏全章节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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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卿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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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试读


不管此人是谁,也必须将他先给揪出来!

上一世,李卿落在死后,听见李卿珠亲口说,当初大火烧起来时,她就有些后悔了。

本想跑出去,却不料被烟雾呛晕倒在了围墙根下。

等她醒来,才发现整个李家都已经认定自己死了,她心中惭愧内疚,所以就钻洞出了府,本想消失在茫然的天地间,却又因身上的伤势,而恰巧被允王所救。

李卿落冷冷一笑。

这些话哄哄李家这些人就够了。

但凡长了脑子的,谁信?

如今有了祖母这个人证,以后李卿珠再想跳出来用这副说辞,就等着被打脸吧!

不过,这一世李卿落也不会再坐以待毙。

她一定要先一步揭开李卿珠假死的真相!

天色已晚,李卿落今日就住在了祖母的小院里。

与上一世被丢在偏僻湿冷的破屋里不同,这一世,她在回到将军府的这一夜,终于吃了一顿饱饭,也踏踏实实的盖上了柔软的被子,并舒服的睡了一觉。

第二日,李卿落在吵闹中醒来。

李卿珠的死,虽然李家人悲痛欲绝不愿接受,但也不得不面对事实,并且连夜发了丧。

虽然个个都痛彻心扉,但丧事仍赶紧办了起来。

所以,今日家里已经到处都挂了白,包括所有的仆从,都换上了素服,系上了白色腰带。

李卿落也得到了一套素服。

翠儿从外面进来,一脸为难的与李卿落说:“姑娘……是,是大公子,他来了。正在院子里等着,让您赶紧出去呢。

李卿落:“我知道了,你先去外面等我。”

翠儿去门外守着,李卿落这才起来。

她自然不会穿李家给的那套丧服。

李家给的,是一套纯白的麻衣孝服,她李卿珠有什么资格让自己给她披麻戴孝?

上一世,她就给李卿珠守了丧。

跪在灵前,整整七日,除了能喝一些水吊着命之外,粒米未沾。

而她的亲爹亲娘不仅没有觉得此事究竟有何不对,对她更是没有半点心疼。

如今他们一个个因为李卿珠的死,如同失了魂魄一般,李恪川更是大受打击,暴瘦到几乎脱相。

就算李卿珠是戏耍他们,后面突然又死而复生,他们对李卿珠也只有失而复得的狂喜,从未有半点责怪过。

呵,李卿落这一世是不会再期盼什么了。

可想继续以磋磨她,去平衡内心对失去李卿珠的痛苦,他们休想!

别说她李卿珠本就没死,就算真的死了,也绝无可能!

李卿落麻利的换上自己的衣服。

她的衣服都很质朴,衣料简单,颜色朴素,所以就算是穿着自己的衣服,在这丧期也是根本不会被挑出什么毛病的。

李卿落正准备出去,就听见翠儿在门外焦急地喊着:“大公子,我们姑娘还在梳洗,大公子——”

“啊!”

翠儿一声惨叫,李卿落立即将门打开。

李恪川的脚正高高抬起,若不是李卿落自己开了门,想必他已经将门给踹开了。

翠儿脸色惨白的滚在地上,看到李卿落出来,眼里盛着担忧。

李卿落对她点了点头:“我没事,你下去吧。”

翠儿爬起来,本想去喊人,却被李恪川的人给拦住。

“你若是想让这贱婢去给祖母通风报信,我劝你今日,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

“祖母今日,可不在府中!”

“刘草儿,今日不会有人,再替你撑腰了!”

李恪川眸中写着阴狠,抬脚一步步的朝着李卿落房中走来。

李卿落眉间紧蹙。

难怪他敢一早就来闹事,还在这静慈堂,原来是仗着祖母不在。

李卿落说不怕,也是不可能的。

男女间力量悬殊,李恪川又是习武之人,他一只手就能将她掐死。

而且因为自己,他在祖母跟前也吃了几次瘪了,想必他现在只怕比上一世,更加恨她!

此刻想要关门,必然是来不及了。

李卿落只能反向干脆向门外跑去。

但她才刚刚一只脚出门,就被李恪川一手死死掐住了脖子,然后用力的摔在了门板上。

“砰!”的一声巨响,李卿落的头重重磕在了门上,上一世那些痛苦被折磨的记忆,这一刻尽数涌回脑中。

她痛苦的皱紧了眉宇,嘴唇都在发颤,却硬是一声也未哀嚎。

李恪川低头,一边死死的掐着她的脖子,让她不能呼吸,一边眼中极尽厌恶的盯着她说道:“我让你穿的麻衣孝服,你为何不穿?”

“你对珠儿,究竟有什么不满?”

“她已经死了,你还想如何?”

“不过给她守个灵堂,跪着给她烧纸念经而已,不是你应该做的吗!!?”

“珠儿已经死了,你却还好好活着!你想替她在将军府享荣华富贵,康健安乐,掠夺我们对她的呵护珍惜,别做梦了!”

“这一生一世,你都不配!”

“你就该是刘草儿,你就不该回来!”

“是你害死了她。若不是你要回来,她怎么会那么害怕失去我们?是你——”

想到妹妹的惨死,李恪川眸底的杀意涌动,就像是要吞噬黑暗的凶猛野兽,而李卿落此刻不过是他嘴边的一只猎物。

就在他恶念上头,想要干脆将李卿落活活掐死时,他的动作却突然猛地一僵。

李恪川愣住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腰腹间,竟抵着一把剪刀。


就在她心生退意,决定垂死挣扎再去别处试一试生机时,船上的人突然开了口:“上来。”

李卿落心中顿时欣喜不已,连忙咬紧牙关最后拼了一把,翻身爬上了船。

这船并不大,不过是稍微大一点的乌蓬船罢了。

那人坐在漆黑的蓬里,而李卿落翻身只能躺在船身后艄。

能如此,她已经是有了活命的机会,自然很是感激。

许是听到这边有水声,岸上的火光顷刻间就聚拢了过来。

李卿落身穿那身月白色的长裙,她紧张的缩紧了自己的身子,只怕自己被瞧见。

就在这时,一直指着她的剑尖,突然敲了敲船艄底下。

李卿落明白过来,赶紧缓缓的移动着自己湿漉漉的身子,还算灵巧的就钻到了船艄下一个极其狭窄的舱里。

“那里有艘船,要不要去瞧瞧?”

“不想活命了?没瞧见船上横了把剑?”

“那就不可能会是她了。走吧!”

李卿落躲开了那些火光,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那寒气逼人的剑尖竟又指到了她眼前。

“出来。”

李卿落看着那剑,用力的咽了口口水。

这剑,从那蓬内伸到她跟前,她猜,此剑大约有四尺半往上。

而此人能戴如此长的剑,想必不仅武功高强,身量也一定很高。

她不知自己惹上了什么人,只能赶紧老实的又从船艄下钻出来,然后让自己赶紧又缩到船艄头。

“郎君抱歉,等岸上那些人离开此处,我也立即就走,绝不打搅郎君。”

剑的主人:“你是那逃奴?”

李卿落咬紧牙根回道:“我确实是他们要找之人,但我并非逃奴。”

那人:“不是奴?”

李卿落:“是的郎君。其实,我是骠骑大将军李府不日前才刚刚寻回的二姑娘,我叫李卿落。因为一些恩怨,我才不得不泡在水中躲避这些人的追寻。”

“等我平安返回家中,定会取来银两,报答郎君恩情。”

李卿落必须交出自己足够的诚意,或许今晚才不会死在这剑下。

她明白,这人只要轻轻一划,就能让她血染这秦淮河。

她可不想,才刚刚逃过李恪川的追捕,就又死在旁人剑下。

许是她的真诚,让这人信服了几分。

他竟收了剑。

不过却又道:“你换个法子报答我。”

李卿落:?

看来此人是不缺钱的,竟然拒绝了她如今唯一还算有点的东西。

李卿落:“不知郎君想要什么?”

那人:“等我想到时,会派人去寻你。”

李卿落:好吧。

看来这人身份不简单,不然不会轻易说,派人去骠骑大将军府上寻她。

李卿落不敢再说话,只让自己努力的缩在最小的角落。

许是知道自己应当不会再有性命危险,她的意识渐渐昏沉。

她甚至不知,就在她昏迷不久后,船身突然大幅度的晃动了一下。

船内钻出一个高高的黑影挂着长长的佩剑,飞身上了岸。

不多时,附近一个赌坊内,就传出剧烈的厮杀响动。

本已到宵禁之时,岸边却仍旧火光通亮。

等到一切平息后,岸上黑影绰绰。

为首之人,身量异常的高。

腰间佩剑,都有四尺八长。

一身黑装,满身血腥之气。

此人正是身兼大理寺卿之职的当今六皇子——肃王,段容时。

火光渐渐照亮漆黑的河面,段容时盯着那艘乌篷船令道:“拉过来。”

“是,王爷!”

乌篷船缓缓靠了岸,岸边亲信众人这才看见,船艄上竟然躺了一个女娘?

瞧王爷反应,是知道这女娘存在的。

破风等人这才按住了手边的兵器,没有立即扑杀上去。

只是等静眼一看,这女娘不仅人事不醒,湿淋淋的衣物贴在她的身上,瞧着身段倒是玲珑有致,但是满头青丝凌乱的披散着,露出来的半张脸也是高高肿起不见真容。

皮肤肿胀,面色发白。

瞧着,该不会是死了吧?

破风上前去探了探李卿落的鼻息:“王爷,还活着。可要带下去,等醒了再审?”

段容时看向他:“审什么?”

破风吃惊:“王爷,难道这不是个女刺客吗?”

瞧着就像是已经被王爷给一招制服的女刺客,要不然为何会躺在王爷的船里?

总不可能是王爷捡的吧?

他们家王爷可没有如此善心。

段容时冷眸一凛,对于手下擅自揣测他的行事,十分不快。

“我何时说她是女刺客了?”

破风脸色微微一变,立即跪下:“属下知错。”

段容时没什么表情:“回府后,自行去领十棍。”

面对这责罚,破风好似还很开心:“是,谢王爷!”

追雨几人站在一旁听令,不敢像破风那样妄言。

段容时却主动开口说道:“此乃骠骑大将军李朝靖之女。追雨,你去查查近日那李家怎么回事,若是此女今晚这出行为是故意为之,便再查查这骠骑大将军和今晚赌坊的那帮子人,是否有关?”

追雨几人听见这是李家的姑娘,心底自然都是无比吃惊。

可是他们在青松观,都见过那位?

大家不由又多看了几眼,可惜,只看到她形容如同泡死鬼一般的惨样。

若这真是李家故意设置来接近王爷的手段,未免也太舍得下手了。

追雨:“是,王爷!”

段容时:“将她带下去,安置在别院。”

“是,属下等遵令!”

李卿落再次转醒时,已是三日过后。

她睁眼看着眼前装扮清雅的屋子,一时还未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窗边点着香,而窗外竟有一片开得正盛得荷塘。

李卿落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景色,一时不由看的呆住。

正巧有人推门进来,看到她醒了,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那婢女打着手势,张嘴只有‘啊啊’之声,李卿落才明白,她是个哑奴。

李卿落跟着她走出院子,院子里还有几个忙着的婆子奴婢,竟然都是哑巴!

虽然她们脸上都带着温和的笑意,但李卿落看到这一幕心里仍是忍不住的发毛。

只是她很快察觉出,她们对她,并没有恶意。

她迅速整理情绪,让自己态度变得正常起来,并问道:“不知这是何处?”


李卿落无法解释。

说她是重生?

因为死过一遭,所以才知道李卿珠的那些算计?

她今日走这一步,用了祖母的人,确实不仅是为了将来指证揭穿李卿珠时能有个有力的人证之外,还因为她自己实在是无人可用!

重生之事,她自然不能对世上的任何人说。

毕竟太过匪夷所思,怪力乱神。

所以,面对祖母岌岌可危的信任,李卿落转身,朝着裴老夫人缓缓跪下。

只能道:“祖母,先前咱们遭遇匪徒埋伏,落儿当时心中就起疑了。”

“落儿老实与您说吧,落儿怀疑是阿兄所为。”

裴老夫人没吭气儿。

显然,她心中也是如此怀疑的!

李卿落继续往下说道:“阿兄从还未见到我时,便已因对李卿珠的先入为主而讨厌上了我。他许是觉得我形象和气质都太过不堪,实在不配做李家的女儿,他的妹妹,所以才会想要干脆先毁了我!”

裴老夫人:“这其中,兴许有什么误会呢?”

裴老夫人虽然也不大瞧得上李恪川的气度和脾气,但他到底也是这李家唯一的嫡子,是有自己血脉的。

所以,她并不希望这亲兄妹二人,彻底反目为仇。

李卿落顺着裴老夫人的话往下说:“是阿,若是阿兄也是为人蛊惑呢?落儿也实在不愿将阿兄想得如此狠毒。所以,落儿才会想要有人回来先盯着将军府,想要找些蛛丝马迹。”

“而且,因为匪徒并未得手,落儿才想,背后之人会不会还会有所行动?没曾想,竟会等到李卿珠的自焚……”

裴老夫人对李卿落的话,也未必全信。

但是,除了这个解释,就是自己也说不上来,难不成她还真能未卜先知了?

兴许,这一切真是巧合?

她不过心思细腻了一些,所以才会让邓嬷嬷碰巧遇到后角门之事。

裴老夫人又让李卿落说说,后角门之事,她是如何想的。

李卿落:“那婢女身份存疑,所以需要暗中调查。至于其余的,现在落儿也说不好,不敢随意乱猜。”

裴老夫人点了点头,并深深的看了李卿落一眼。

“你明明从未在内宅生存过,却也不傻。这件事,我会让人继续查下去,你就先别管了。”

李卿落想操心,也没有那个人手,所以十分听话干脆的答应了。

李卿落下去后,裴老夫人又让张嬷嬷说说,她心底对此事的看法。

张嬷嬷:“老夫人,那老奴就斗胆说了阿?”

裴老夫人:“说吧,不降罪。”

张嬷嬷:“您说,那婢女,会不会是那小野种……?”

裴老夫人斜眼看向张嬷嬷,仿佛在说:你还真敢想?

张嬷嬷擦了擦额头的汗,呵呵一声:“您说好不降罪的。”

裴老夫人:“那你继续说说。”

张嬷嬷:“老奴也不过是瞎猜的。邓嬷嬷不是说了吗,她被好几个侍卫护送着,还将那脸里外都给遮了两层,如此做作又掩耳盗铃的,难不成这府里还有比她更见不得人东西?”

“再说了,老奴才不信她能做出自焚这种决绝之事呢!真想死,不如一根绳子吊死?烧死得多疼。”

但是,也只有烧死,烧的面目全非,才能遮掩身份。

裴老夫人:“如此,也太匪夷所思了!你说,她若是真的假死,图的究竟是什么?”

张嬷嬷:“还能是什么?让咱们嫡亲的姑娘,被全家所恨呗!您今日也瞧见了,将军,夫人还有大公子,他们个个儿看姑娘的眼神,都恨不得将姑娘给生吞了。”

“显然,已经是都恨上了。”

裴老夫人眼底闪过一抹狠色:“若是如此,这小野种的心思也太过恶毒了!”

张嬷嬷叹了口气:“可怜咱们落姑娘,遇到这等恨毒的计谋,真是泥沼中难以脱身。往后在这家中的日子……”

裴老夫人:“如何?我到底回来了,他们还能将她扒了皮不成!?”

“照我说,若是有人想要他们一家血亲反目成仇,就偏要不如那奸人之意!”

“落儿若是聪明,就偏要去拉拢她爹娘阿兄的心,一家子和睦相处,让那小野种知道后,悔不当初!”

张嬷嬷应和着点点头。

心里却道:老夫人您也不是不知道,这一家子都是什么铁石心肠、榆木脑袋。要不然,您当初也不会被逼的灰心失意的离开,去了青松观啊!

还一走,就是三十年!

裴老夫人幽幽的又叹了口气:“不过,这些都是咱们主仆俩,在这里胡猜乱说的罢了,那婢女究竟是何身份,李卿珠究竟是否真的死了,也还未真的就下了定论。”

张嬷嬷:“老夫人说得对。这都是老奴自个儿胡乱猜的。这些话,老奴是一个字也不敢再乱说的,若是让将军他们听见,便是老奴怕是也要脱层皮。”

裴老夫人:“你让邓嬷嬷继续去盯着那宅子,确定一下是谁家的。还有那些侍卫的身份,他们是将军府的,还是那宅子的人。”

张嬷嬷应了下来,转身就先赶紧去办交待此事。

李卿落回到房中,坐下喝了口水,才开始回想今日之事。

李卿珠从后角门逃走,还真是选了一个好时机。

今日祖母和她归家,整个李家几乎所有的奴仆都在前院相迎,除了极少数的在宅子里忙活。

而李卿珠计划此事,必然已经计划了许久,所以才能支开仅剩的一些视线,彻底金蝉脱壳。

替她死的,是跟着她十几年的贴身大丫鬟碧儿。

而在外接应她离开的那些侍卫,必然就是允王的人了。

这李卿珠,定是早就与允王暗中有了勾连。

至于他们是私情,还是纯粹的利益往来,还不得而知。

还有,这个李家,定然至少还有一人,与李卿珠是里应外合,才能办成此事的!

这人,会是谁?


裴老夫人眸光一亮,瞬间来了兴致:“哦?什么三件事?还有,你这么痛快就告诉我了,她难道没有叮嘱过你,不要告诉旁人?”

邓嬷嬷笑了笑:“回老夫人,姑娘聪慧,她早便知道您会好奇的,所以就吩咐过老奴,若是您问起来,让老奴不必为难,就告诉您也无妨的。”

裴老夫人‘哈哈’笑了起来:“她如今倒是真不将我当作外人了。那我到底是秉君子之道,不再问下去,还是当个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多事老太婆?”

邓嬷嬷:“老夫人,您又不是君子,管这些干啥。老奴就告诉您吧!”

邓嬷嬷知道裴老夫人好奇的很,所以也不管她自个儿点头,就叨叨地说起来:“姑娘第一件事,就是让老奴去找了几个人。”

裴老夫人:“谁?”

邓嬷嬷:“是将军之前的两个姨娘。一个姓郑,一个姓娄。”

裴老夫人这些年虽然没在府里。

但其实将军府的许多事,她都是有所耳闻的。

毕竟在青松观整日无所事事,不就靠金陵城里的这些事情打发乐子了?

所以,此刻说起这二人来,裴老夫人也能瞬间就能接上话:“郑姨娘,娄姨娘?我记得,她们二人不是都被赶去什么庄子上了吗?”

邓嬷嬷:“老夫人,您没记错。但是郑姨娘当年在去庄子的途中就失踪了,生死下落不明。娄姨娘倒是好找,她还有个女儿,如今也在庄子上呢。”

裴老夫人虽然不会插手,但她就是好奇极了。

好奇李卿落到底要做什么?

怎么就打听起她父亲的姨娘来了?

“还有呢?还有另外两件事都是什么?”

邓嬷嬷:“这第二件事,就是允王府的那个宅子。姑娘说,有个胖妇人最近常在那里出入来往,姓刘,是个屠户家的娘子。”

“她让老奴派人去接近这个刘娘子,最好是和这刘娘子处成熟人,能随时下手的程度。”

裴老夫人听到这个姓氏,瞬间想到了什么。

“莫不是那个刘家?”

邓嬷嬷:“奴婢还未查清,但过两日就能晓得了。”

“不过老夫人,您说姑娘怎么晓得那允王府的事?这两日出入什么人都知道,她在这金陵城人生地不熟的,除了咱们也没人帮她打听这些事儿,她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裴老夫人瞪了邓嬷嬷一眼,骂她:“你还是太蠢!她失踪这几日,你真当她就只是逃命的?我猜她,一定摸到那个宅子附近去了。因为看到了这个姓刘的妇人,所以才会上心了此事。”

邓嬷嬷想起什么,激动的一合手掌:“哎呀,老奴派的人回来说,那宅子这两日就是在悄摸的好像在找一个逃奴!但又没有大张旗鼓的找!此事,不会和咱们姑娘有关吧?”

裴老夫人听闻此事也很惊诧:“她总不会如此大胆吧?也许只是巧合。”

“不过若是姓刘的人都找到那宅子去了,那宅子里养的又真是李卿珠的话,岂不是说,她和这刘家人早便已经有所来往了?”

邓嬷嬷点点头,望着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面色一冷:“若真是这般,我那蠢儿子,笨儿媳,还有疯了的孙子,还真是真心错付,且被这小贱人耍得团团转了。”

“张嬷嬷!”

张嬷嬷一直在旁边听着,这会儿掀开帘子过来听话。

裴老夫人:“你去查这李卿珠自焚前,都和哪些人有什么来往?特别是姓刘的,是何时开始来往的?还有,她和允王府,到底有什么关系!”

张嬷嬷迟疑了一下:“老夫人,这珠儿姑娘生前在府中所有伺候的婢女,都在那场大火中丧生了。她的近身之人若是都死了,要查这些消息……怕是不容易查呀。”

裴老夫人:“这些婢女就没有家人了吗?只要还有一个活着,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撬开他们的嘴!”

张嬷嬷:“是。”

等吩咐了此事,裴老夫人又赶紧问第三件事。

邓嬷嬷不敢犹疑继续答道:“回老夫人。这第三件事,是事关大公子的。”

“姑娘让老奴去调查大公子从前身边一个叫梅雪的婢女。”

裴老夫人:“查一个婢女作什么?这婢女有何特别的?”

邓嬷嬷:“老奴查到,这梅雪两年前……便已经死了。”

裴老夫人:“死了?死于非命?”

邓嬷嬷频频点头,“老夫人,这梅雪是被人活活打死的。说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揣了身子呢……”

裴老夫人愕然的半张着嘴。

这件事,她在青松观都没听到过。

可见这府里,当时将此事是瞒得死死的!

活生生的两条命,竟然就被害在了这宅子里。

裴老夫人心里既有几分悲凉,又有些愤怒。

“查到什么没有?”

邓嬷嬷:“这梅雪的事儿,开始老奴私下问的人,那都是把嘴捂得严严实实得,愣是一个人都不敢说。”

“但有钱能使鬼推磨,姑娘给了老奴二十两银子,让老奴去周折,老奴一用,嘿!这哪还能有秘密?”

“关于这梅雪之死,目前最多的说法,便是,她是被大公子……亲自给……”

裴老夫人勃然大怒:“混账!这梅雪,到底是不是他的通房?”

邓嬷嬷:“说只是个暖床丫鬟,连通房都还没名儿呢!”

真是可怜。

裴老夫人气的胸膛快速起伏:“他能如此狠毒!?那梅雪肚子里的怀的,难道并非他的骨血!?”


几个嬷嬷皆是沉默的跪在廊下。

李卿落也跪在其中,脖子上触目惊心的伤痕,让裴老夫人看见都一阵肉痛。

她胆子倒是不小,竟敢拿剪刀与她哥哥对峙,算是有些胆色。

“落儿,你快起来吧!此事,你确实无错。”

张嬷嬷上前去搀扶李卿落,李卿落却不肯起来。

她抬头,一脸焦急的望着裴老夫人,说出自己的恳求。

“祖母,虽然翠儿并非我的人,但她好歹也伺候照顾了我几日,今日她也是受我牵连才会被大公子迁怒。”

“只是,她以前虽是母亲身边的人,可她也不过是个三等的婢女,自然不会有人在意她的死活。但请祖母能帮落儿,至少将翠儿的一条命保下来!”

李卿落如此真情深切的想要保住一个婢女的心情,将张嬷嬷她们都给感动了。

这世上,还能有如此为了她们这些不值钱的命,而肯下跪求情的主子?

而她们主仆,也才不过相处了数日罢了。

要说多深的感情,必然也是没有的。

足见,李卿落是个多么重情重义之人。

大家都红了眼眶,望着裴老夫人,等她下决策。

裴老夫人又岂是那狠心绝情的人?

她最看重的,也从来都是情义。

她让张嬷嬷将李卿落先拉起来,然后这一边让另一个嬷嬷拿着自己的令牌,必须去李恪川的院子,将翠儿给带回来。

“你放心,此事你父亲虽说要就此作罢,但祖母定会给你做主的!”

裴老夫人要给李卿落撑腰此事,除了李恪川做的实在狠毒过分之外,李恪川竟然敢跑到自己院子里来闹事,等于是彻底藐视了自己这个当祖母的,这让裴老夫人感到无比气愤!

这个家,还当真是无人将她放在眼中了!

裴老夫人放下狠话,说若是今日之事,李恪川不拿出态度来,那李卿珠的丧礼,也没必要再举行下去了。

此话一出,虽然举家上下都很气愤,可却又不得不都跟着妥协。

李卿珠是整个将军府的明珠,但在裴老夫人眼中,就是一个小野种。

而裴老夫人如今虽然才刚刚回来,三十年也未曾掌管过将军府,但显然李朝靖夫妇,也不得违逆孝纲常伦,所以只能令李恪川赶紧将人交出去。

当晚,翠儿就被送回了静慈堂。

虽然她受了一点皮肉伤,但好在还没有什么性命之危。

而且,曲氏许是为了表示一点诚意,让人把翠儿的身契也一并送到了静慈堂。

“夫人说,这两日府中乱忙,她也实在抽不出精力来安排二姑娘的事,所以还烦请老夫人看着帮忙安顿一下便可。”

“这是夫人让奴婢送来的两匹布,还有一些首饰,都是早就准备要送给二姑娘的。”

“其余的,要等这段时日过后,再给二姑娘仔细安排。”

曲氏的人说完就赶紧溜了,丢下两匹颜色暗沉,连裴老夫人都瞧不上的普通料子,还有一个小匣子。

裴老夫人打开小匣子,里面的首饰不过两三样,款式先不说老旧,一看就是都不值钱的东西。

裴老夫人脸色沉得都能滴出冰来。

“就算是打发叫花子,也不是如此寒碜吧!”张嬷嬷在一旁小声嘀咕。

裴老夫人哼了一声,将手中拿起打量的东西丢了回去。

“真是个拎不清的蠢货!将军府就缺那点儿东西了?这还是她自己亲生的骨血!十几年来没有疼过,却只准备了这么点儿见不得人的,真是丢人!”

裴老夫人本打算让人都给丢了,却被李卿落拦了下来。

“落儿不觉得丢人,这些已经是落儿见过,最好的东西了。祖母便留给落儿吧。”

李卿落并未说假话。

她从前在刘家,穿的都是破破烂烂,几乎全身都打满了补丁的粗布麻衣。

寒冬腊月,春日酷暑,穿的都是那两身,想要一套应季或是完好的,从来都是奢求。

如今她身上这两身干净朴素的衣裳,都还是张嬷嬷当初准备了带过去给她换上的,已是李卿落穿过最好的衣裳了。

张嬷嬷原本想的是路途遥远,穿的简单些,如此也不会引人注目。

却不想一来就耽搁了这么久,到现在都没有给她置换一身新的。

裴老夫人瞧着,都觉得有几分心酸。

不过,她觉得也不能任由此事如此发展下去,若是让这丫头心里充满了对她爹娘的怨恨,对她可没有什么好处!

“你那爹娘……怕是如今还未从那李卿珠惨死的悲痛中醒过神来,所以……你也别怪他们。等到你娘伤心过了,总会看到你,想起你的。那时,她什么好的,还不得紧着你?她也就你这一个亲生的女儿。”

李卿落低头答是,心中却并未因此话而泛起丝毫波澜。

祖母,不会的。

便是她李卿落死了,她的亲爹亲娘和哥哥,也根本不会为她心痛,更别提多看一眼了。

如今的这些不用心,也早已是她预料甚至曾经已经经历过的。

这一世,至少还有个静慈堂让她能有个遮风挡雨,上一世的凄苦……不提也罢。

李恪川许是怕李卿珠的丧礼当真会被裴老夫人所阻,怕出什么幺蛾子让他心头的宝贝妹妹死也不安宁,所以也咬牙拿了一些东西出来,当作是给李卿落的赔礼。

他的东西,竟然都比曲氏给的要好些。

是一匣子品相并不太好的珍珠。

“这东西,便是磨了来敷面,都有些次了。”

张嬷嬷心疼的叹道,知道这一家子都是彻底敷衍此事的,看向李卿落的眼神更是心疼。

李卿落却并未计较。

上一世,她连这些都未曾得到,这一世,这已算是个不错的开端了。

而且这些东西留着,她也自有用处。

李卿落谢过裴老夫人和嬷嬷后,便拿着这些东西都回了房去。

裴老夫人见她离开,才让张嬷嬷去张罗一下买些年轻鲜艳的好布匹回来,什么头花,珠钗,都要时下金陵城小女娘们都最喜欢的。

“对了,你明日亲自去芳香斋,买几盒雪肌丸和霜肤膏回来,然后给她送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