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打游戏，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他咬着牙，语调十分低沉。
「要是没有我，你现在还是酒吧的驻唱。」
我停下敲键盘的手。
「要是没有你，我有远大的未来。」
他被我气笑，笑声有些渗人。
「未来？那你就看看你还有没有未来吧。」
我无心和他周旋，果断挂断电话。
以往只有他挂我电话的份，现在也轮到我挂他电话了。
在租房闷了几日，我终于准备出去透气。
我随性地套了件朴素的衬衣，脚上是简单的人字拖。
刚举着汉堡啃，对面的跟拍咔嚓咔嚓响。
毫不意外，我以颓废堕落的形象再次登上头条。
媒体们的阅读理解做的比我好太多。
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惨成这样。
营销号又是跟风嘲讽，又是扒尽我的隐私。
此刻的我和案板上的鱼差不多。
和我一同登上头条的是许光辰与李织云的盛大订婚礼。
与我那充满谩骂的评论区不同，他们的文章底下全是祝福。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许光辰的公关团队发力。
所有人都以为，我只顾玩乐，废掉自己的嗓子。
只有许光辰知道，我为什么变成这副样子。
他做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在娱乐圈封杀我。
把我的出路全都抹杀掉，我就只能乖乖低头求饶。
然后他再一次像无所不能的大人物一样登场，挽救我。
可他低估了我，也高估了他自己。
我调整好情绪就开了直播。
比粉丝早一步进来的是黑粉。
我看着刷屏般的咒骂，轻笑几声。
「谢谢大家对我的关注。」
「我的嗓子如大家所看到的那样，废掉了。」
粉丝们的心疼和黑粉们的嘲笑分庭抗礼。
我邀请了那位给我发消息的粉丝前来，认真地开口道。
「我一直想给大家一个解释。」
「之前合约还没解除，我选择沉默。」
「现在合约解除了，我可以开口了。」
我深吸一口气，看向屏幕。
「我是被公司毒哑的。」
「可能是我说的话太多了。」
风向逆转，满屏的「心疼」快要刷爆了。
我余光瞥见许光辰的账号

我眼馋心热地盯着主持稿，恨不得看穿它。
熬过了一轮又一轮的安慰奖，我等来了最佳歌手的宣布时刻。
主持人的嘴唇一张一合，念出了那个名字。
「李织云。」
我垂下眸的那瞬间，与站在旁观席的许光辰对视上。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手里仍然把玩着玩具。
我早该想到的。
资源能送给李织云，奖项自然也能送。
哪有什么评判标准，金主的喜好才是第一要义。
我忽然觉得几分钟前盘算胜率的我傻得可怜。
李织云捧着奖杯，满脸笑意地向所有人道谢。
颁奖礼落幕，我回到后台，跌跌撞撞地跑向厕所。
剧烈的疼痛已经让我站不稳，我扶着手池边缘，费力咳嗽着。
鲜红的血色滴落在水池里，我抬头，看见自己满眼血丝。
逃离的代价果然足够疼痛。
我擦了擦嘴角，缓和片刻，走出去。
迎面撞上了许光辰，他伸手擦拭一下我的嘴角。
「真可怜，血都咳出来了。」
「现在后悔的话，还来得及给你找个好医生。」
哪有人千辛万苦逃出魔窟，还想跑回去的？
我抬手拍掉他的手。
「不需要。」
他听着我沙哑而无力的声音，眉头皱了一下。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倔。」
李织云从远处跑过来，揽上了许光辰的手。
「坏蛋，跑这来了，让我好找！」
许光辰轻轻揉了一下她的头发，眼神变得暧昧缱绻起来。
「不过分开一小会，这么粘人。」
我对她们的恩爱戏码不感兴趣，侧身准备离开。
李织云却喊住了我。
「还没谢谢你呢。」
「如果不是你放手，我还得不到这么多好东西。」
我低头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奖杯，眯了眯眼。
「德不配位，终会失去的。」
她的下唇动了动，随后像是示威一样，贴近许光辰。
「有他在，我什么奖拿不到。」
我懒得与她辩驳，转过身去。
她急忙跑到我面前，掏出一张请帖。
「作为他曾经的爱人，婚礼还是要请你来热闹一下。」
她把「曾经」两字念得极重，生怕我还留有希望。
我瞥了一眼请帖，甚至还是我曾
经喜欢的样式。
许光辰这样万花丛中过的人，居然也会想给别人一个家。
想想都觉得讽刺至极。
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往后退了两步。
「不必了，我不喜欢垃圾场。」
他们神色皆是一顿。
我裹紧身上的大衣，迎着外面的风走出去。
回到酒店后，我被推送了头条信息。
「季同玉职场情场双失意，败给小花李织云。」
营销号们几乎要把我在颁奖礼上的视频剖析成论文。
我的皱眉、发呆都可以被肆意解读。
与之相反，李织云在颁奖礼上风光无限，神图频出。
我像是争奇斗艳失败的可怜虫，被人挂在上面随意指点。
好事者更是列起高楼，深扒我走红的全过程。
看对方如此绘声绘色地讲述着，我差点以为我才是局外人。
以前，我从不会为绯闻琐事所扰。
许光辰会让身后的公关公司替我处理干净。
现在，我迎来铺天盖地的嘲讽。
许光辰则成了助推一把火的罪魁祸首。
我叹息着关掉网页，退出繁杂的网络。
许光辰的电话打过来了。
「最后一次机会。」
我把手放在眼睛上，用尽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话来。
「我绝不回头。」
他冷笑一声，挂掉电话。
很快，我就收到了新一轮的消息攻击。
「季同玉失声」的词条直接被送上热搜。
许光辰真不愧是操纵娱乐板块的一把手。
用词含糊不清，事由欲盖弥彰。
所有媒体像是嗅到鲜血的鲨鱼蜂拥而至。
揣测、辱骂、惋惜如潮水一般不断撞击着我的心。
我麻木地放下手机，任凭各路人的谩骂水涨船高。
手机发出了叮咚的声音。
我瞬间从床上弹起来，把手机紧攥在手里。
这是跟随我一路的忠实粉丝的特殊提示音。
她没有一句辱骂，可字里行间的痛惜让我的眼眶直泛酸涩。
「你为什么要自甘堕落？」
最佳治疗时间已过，我的嗓子彻底废了。
唱歌是不可能了，勉强还能说话。
许光辰打来电话确认我的情况。
「很好，银行卡给你激活了。」
「娱乐圈没有你的位置了，你要是想混，就夹起尾巴做人。」
我又一次拒绝许光辰的亲近。
他上次已经明令我不许拒绝。
但我就是明知故犯。
他怒不可遏，转头把资源全砸给我的对家李织云身上。
一封又一封解约书送到我面前。
我直接提出中断我们的关系。
他把银行卡和伤嗓子的药放在我面前。
「二选一。」
「是留在我身边继续当个光鲜亮丽的歌手。」
「还是拿了补偿当个哑巴。」
1.
他大概还以为，我是当初那只无家可归的小雀。
我勾了勾嘴角，走到桌前，拿起药就喝下去。
他的眼眸动了动，像是没料到一样有几分错愕。
我拿起银行卡，看了一眼背面的密码，轻笑一声。
「多谢馈赠。」
刚想走出门，他身边的助理拦住了我。
他清冷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你真的想清楚了？」
我扭过头，挑了挑眉。
「当然。」
他闷哼一声，摆弄着手里的玩具。
「你别后悔。」
我回过头，看向助理。
「这下我可以走了吧。」
助理自觉为我让出一条路。
我长呼一口气，拎起背包走出去。
坐上出租车之前，我回头看了一眼。
我终于逃出这栋禁锢了我七年青春的房子。
也终于逃出许光辰那近乎窒息的爱欲里。
司机对比了一下手机尾号后，询问道。
「是去机场吗？」
我点了点头。
药效逐渐上来，喉咙像是被火烤着一样，又疼又涩。
我拿出保温杯，喝了一口温水。
可一点水解决不了蔓延起来的火焰。
我靠在椅背上休息，艰难地从背包里掏出机票。
A市的歌手颁奖礼，这是我最后一次获奖的机会。
我的嗓子废了，背后的金主没了。
以后唱不了歌，也出不了专辑。
我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避开所有人试探的目光，我坐在颁奖礼现场的角落里。
李织云高昂着头，慢悠悠地走进来，坐在最显眼的位置。
我在内心默默盘算着这届最佳歌手的胜算。
专辑销量我比她高一倍，歌唱舞台播放量我也碾压她。
再不济，我的歌曲传唱度比她更广。
主持人热场子的话语怎么也钻不进我的脑袋里。

「你用手段警告我的那天，是他救了我的命。」
许光辰捧腹大笑起来。
「他就是我的一条狗。」
「那天明明是我救了你。」
「要不然你……」
我的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要不然我就要淹没在油腻男人们的手里了。」
「你很清楚我会遭遇什么，却为了警告我，把我丢到那样的环境里。」
「你假惺惺地回来救我，成全自己当英雄的快乐。」
「那天我差点跳河，如果不是成勋拦着，我早就死了。」
许光辰神色一滞，笑意凝固在脸上。
「就因为这个？你就爱上这条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