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服从他的命令。
我随口敷衍一句。
「困了就先回来了。」
谢延看了我一眼，转头将饭菜全部装进食盒里。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不妥，便又从怀里拿出一个描着花样的小木盒递给我。
「我记得，你很喜欢芳菲斋的胭脂，就给你买了一盒。」
我抬头，刚好对上他得意的目光。
仿佛这一盒小小的胭脂，是他对我莫大的恩赐。
我没接，绕过他走到椅子前坐下。
「这是我很久以前才喜欢的东西，现在早就不喜欢了，你送给别人吧。」
直到最近我才知道，谢延曾包下芳菲斋里所有的胭脂送给柳眉儿，只为博她一笑。
如今送给我的一小盒胭脂，反倒显得有些好笑。
见我自顾自地喝起了茶，谢延上前想要查看我的伤势。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靠近，我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我起身的动作太急，桌上的茶水也被撞倒，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谢延以为我心里有怨气，神色立刻冷了下去。
「你都多大人了，怎么还这么小心眼。」
「我把眉儿当成亲妹妹对待，从未有过别的心思，你为何总跟她过不去？」
谢延像是想到了什么，对我讽刺一笑。
「你口口声声说要心存善意，平等待人，可到头来最小肚鸡肠的人还不是你自己。」
似乎是觉得这些话还不够令我难堪，他上下打量我，眼底满是轻蔑。
「眉儿年纪小不懂事，可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年纪了，还学那些小姑娘玩拈酸吃醋的把戏，你要脸吗？」
他的喋喋不休只让我觉得聒噪。
我深吸口气，淡淡道：「我没有吃醋，你把她当什么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男人的心是长着两条腿的，他要是想走，我根本拦不住，也没有必要去拦。
他若是真在意我的感受，便不会和柳眉儿暧昧不清了。
谢延像是被我的话气笑了。
「你这样子，不是吃醋是什么？」
「你以前明明很懂事的，怎么现在越来越无理取闹了。」
谢延有
最怕打雷，都吓得晕过去了，您快去瞧瞧吧。」
谢延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抬手就将那婢女拽上马车。
顾不上被雨水打湿的锦袍，他立刻命令车夫调转方向，朝柳眉儿的住所赶去。
「别怕，我马上命人进宫去请太医为你家姑娘诊治。」
他一边安慰那婢女，一边用眼角余光窥视我的神情。
「眉儿胆小身弱，特别怕黑，我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里。」
见我依旧一言不发，他的语气逐渐焦急起来。
「我就过去瞧一眼，只一眼，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他一脸紧张地看着我，似乎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可实际上，我若不同意，他便可以顺水推舟，说我是个善妒的毒妇。
好在，我是真的不介意。
我点头，语气平静。
「你想去就去，腿长在你自己身上，这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
说完，我掀开车帘往外走。
他急忙拦住我。
「这么大的雨，你要去哪里？」
「我自然是给你们腾位置，免得打扰了你们浓情蜜意的美好时光。」
谢延脸色一沉。
「我只是去看看眉儿的身子如何，很快就回来陪你去看大夫，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了。」
我被他拉回马车，只能一言不发地坐着。
很快来到柳眉儿的住处。
谢延拿出不知道藏在哪里的糖葫芦递给我，语气轻哄。
「乖，我就进去看一眼，你在车里等我。」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
雨越下越大，但谢延却迟迟没有回来。
我的伤口实在是疼得不行了，便下车从马夫那里要了一把油纸伞，顶着大雨走到医馆。
可惜等我到的时候，医馆已经关门了。
我只能又冒雨走回侯府，自己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
等我沐浴后回到房间时，谢延正巧地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走进来。
四目相对，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不是说了让你等我吗，自己回来也不打个招呼。」
从小到大，我对他一直言听计从。
他似乎认定，我就应该
，他每日来府上接我去赏花游园，用的也都是这辆马车。
原本简洁肃穆的马车，此时都被桃粉色的软缎重新包裹。
原本放满诗经古玩的矮柜，也被脂粉香膏和铜镜占领。
就连靠背用的软枕，都被换成了填满香料的金丝软枕。
我被马车里浓郁的香料味熏得有些窒息，忍不住咳嗽一声。
谢延见我愣在原地，面露不耐。
「眉儿一个人待在那污糟地方，我不忍，所以常带她出去散心。」
「她一个小姑娘，就要喜欢摆弄这些东西，你总不至于跟她置气吧？」
我没有回答他，直接俯身进去，找了个角落坐下。
见谢延还在车外站着，我平静地开口。
「无妨，走吧。」
谢延神色怪异地上了车。
马车慢悠悠地往前走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我。
「你为何不将这些东西丢出去？「」
我不解地看着他。
「为何要丢出去？」
也对，要是换做从前，我一定会发疯般把这些东西都丢出去。
就连他这马车，我都要砸成废铁。
还会像个疯妇似的质问他，马车里为何要留其他女人的东西，又和其他女人在马车里做了什么龌龊事。
当时谢延是怎么跟我说的来着？
「眉儿无父无母，虽然沦落到那种污糟地方，但她品性高洁，才情斐然，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绝色女子。」
「你虽然父亲离世，但生母尚存，而且嫁给了我，不缺依靠。」
「眉儿她柔弱不能自理，你又何必跟她争风吃醋。」
可不，事到如今，我连谢延这个夫君都不在意了。
其他的事情，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2
马车行驶到一半，天上突然开始下起瓢泼大雨。
谢延眉心微蹙，掀开车帘看了看，犹豫片刻还是放了下去。
就在距离医馆不远时，一个人影顶着大雨敲开了谢延身侧的帘子。
来人正是柳眉儿的婢女。
那婢女浑身被雨水浇湿，在看到谢延的瞬间，便无助地抽泣起来。
「小侯爷，我家姑娘
成婚当天，谢延花重金买下花魁初夜，并扬言「原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婢女来报后，我只命人送去一对白玉鸳鸯做贺礼。
谢延说他与柳眉儿不过是酒后游戏，我又何必无理取闹。
当晚，柳眉儿便将带了落红的白帕悬挂在闺房外，向众人炫耀自己与谢延的床笫之事。
若是换做从前，我一定会带着婢女杀到谢延面前寻死觅活，再抓花柳眉儿那张虚伪的脸，闹的大家都不好过。
可现在，我当真是无所谓了。
1
谢延回到家的时候，我正将桌上燃尽的红烛，连同冰冷的饭菜一起倒进桶里。
今天是我们成婚的日子。
我和谢延青梅竹马，他曾说能娶到我，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
为此，我不惜以父亲生前的军功做要挟，求皇上为我和谢延赐婚。
这身嫁衣，是我用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不眠不休亲手制成。
京中的贵家小姐都笑我疯了。
身为堂堂护国大将军的遗女，竟不惜下嫁给一个侯府的庶出子。
我不管不顾地嫁给他。
却在新婚当天，守着燃尽的红烛等了他一整夜，只等来他与别的女子共度良宵的消息。
「这嫁衣是你亲手绣的？」
看我点头，他笑得讥讽。
他随手将我身上的嫁衣脱下来丢到地上。
「难怪针脚这么粗陋。」
若是换做从前，我肯定会佯装生气地和他拌嘴闹脾气，然后乖乖认错。
但是现在，我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
见我默不作声，谢延从怀中拿出一个冒着热气的纸包晃了晃。
「我给你带了千山酥刚出炉的栗子糕，你从前最爱吃。」
这是我们小时候闹别扭，他常用来哄我的把戏。
他每次惹我生气，我总是躲在屋里不肯见他。
但只要闻到栗子糕的清香，我便会从门缝里探出一个脑袋，笑嘻嘻地看着他。
可他似乎忘了，自从柳眉儿犯了胃疾，开始喜欢上吃栗子糕以后，我就不再吃栗子糕了。
我没有说话，自顾自把地上的嫁衣捡起来叠好，
些厌恶地看着我。
「罢了，我这些天有事要处理，就先搬去外面住了。」
「等你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再来跟我磕头请罪吧。」
说完，谢延头也不回地提着食盒离开。
我也懒得管他，一个人赏雨喝茶乐得自在。
隔天，我早早便带着婢女出了门。
离了这侯府少夫人的名头，我也该为自己今后的路做打算。
我在京中最繁华的东街上有一间酒楼。
那是我娘给我的嫁妆。
虽然不大，但酒楼中里里外外都是我娘安排的心腹，他们会忠心耿耿地帮衬我。
我们店里的账房是个貌美女子，叫红姬。
她是我娘陪嫁丫鬟的女儿，是妥妥的家生子。
因为生得好看，做事细心，便被我娘送到这里来帮忙。
见到我，红姬兴奋地跑过来拉我。
「小姐今天满面红光，是遇到什么喜事了吗？」
红姬性子活泼，笑时，白皙的额脸颊上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看得人心旷神怡。
我笑着点头。
「和离的确算是一件喜事。」
红姬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小姐为何突然要和离？」
我苦笑。
「心思不在一处，继续纠缠下去也不过是徒添烦恼。」
见我神色不似作假，她又急忙安慰我。
「原是那小侯爷配不上我家小姐，和离便和离。」
「与蹉跎光阴相比，这确实是一件大喜事。」
我点头，转而问她。
「你寻个时间，替我去衙门打听一下，若是要和离，我该做哪些准备。」
红姬走到柜台前，拿出一根糖葫芦递给我。
「小姐放心，包在我身上。」
「对了，今晚谨王府要摆寿宴，召了我们酒楼的厨子进府做桂鱼，小姐可要跟着去祝贺一番？」
我看着她递过来的糖葫芦出神。
有一次花灯节，谢延带着我去街上游玩，我闹着要吃糖葫芦。
可他却说这些街边小吃脏，不肯买给我。
以至于我到现在都不知道糖葫芦的滋味。
但昨日，谢延的马车上却备着刚买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