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涵燕以为柴北是一块冰。
于是在他身边用一颗火热的心捂了五年。
可直到廖薇回国后，祝涵燕才明白柴北不是一块冰。
他是一块永远不会为自己融化的冰晶。
既然无法融化，那就让他永远消失。
______
“燕燕，结婚的事你想好了吗？秦家那边的人来了很多次了，秦家对这次婚姻很重视......”
祝涵雁摆弄着项链上兔子吊坠，心口酸涩。
闭眼，忍住嗓间的哽咽。
“爷爷，再给我一周的时间好吗？”
“是因为柴北吗？”
沉默许久，爷爷这才开口，声音带着些许的无奈。
“也不全是。”
祝涵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含糊应付。
电话挂断，柴北的消息瞬间涌进。
“你在外面说什么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我和她没有关系，只是从小长大，关系比较好，你干嘛揪着她不放？”
“现在别人都说她是小三，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你就这么小心眼吗？”
......
那长篇大论的指责让祝涵燕根本来不及回复。
往日的甜言蜜语在廖薇回国后都成了字字诛心的指责。
祝涵燕独自一人在窗户边坐了许久。
天幕黑沉沉地压下，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窗子上。
仿佛柴北的斥责。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的雷声才将她从思绪中惊醒。
“什么时候回来啊？”
祝涵燕拨通了柴北的电话，
“今天有事，不回去了。”
柴北的声音压抑着怒气。
说完利落地挂掉了电话。
似乎还在为那些流言蜚语生气。
哪里是有事？
祝涵燕分明在电话挂断前听到了甜腻腻的女声。
好甜。
好冷。
大学时祝涵燕通过室友廖薇认识了柴北。
柴北品学兼优，相貌优秀，对他心动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祝涵燕一直没有表明自己的心迹，在廖薇身边当一个从不说话的衬托。
大学毕业聚餐，众人喝多了酒。
柴北拿着他早已准备好的鲜花和项链，踌躇着看着拿着话筒唱歌的廖薇。
廖薇一曲结束，脸上带着甜甜的笑。
“非常幸运能和大家有四年的相处时间，明天我就要和男朋友出国了，今天特意来和大家告别。”
“柴北要和薇薇一起出国吗？”
“小情侣好甜蜜啊！”
听到这话廖薇连忙摆手否决，“不是柴北啦，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
祝涵燕看到柴北脸上的表情瞬间破碎。
但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
柴北接过别人手里的话筒，抱着花十分自然地走向角落里的祝涵燕。
“燕燕，我喜欢你很久了，可以和我在一起吗？”
酒气浓烈，灯光闪烁，氛围鼓动人心，男人穿着正式地捧着鲜花，众人在一旁一声声喊着“答应他”。
祝涵燕的心像是小鹿乱撞，忍着脸热点头答应。
随之而来的是柴北的吻，并不温柔，泄愤一般的吻。
那个时候就多多少少明白柴北的表白是气愤之举。
可是她心里仍存着一些幻想。
既然会向她表白，那应该多多少少有一些感情在的吧。
于是她沉溺在纠缠不清的吻里，难以自拔。
她会一点点焐热他的心，一点点培养出属于他们自己的感情。
可是......
五年，五年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感情还不如廖薇的一句话。
祝涵燕的心闷闷的，像是掩埋在深海中的泡泡。


祝涵燕沉默了几秒。
“朋友寄过来的礼物。”
柴北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日期，愣在原地。
这才反应过来他把祝涵燕的生日忘了。
以往他对祝涵燕在冷淡也会记得她的生日，并贴心准备一份昂贵精致的礼物。
但是因为廖薇，他忘了。
柴北放下手机，略有愧疚。
“收拾一下，我们出去吃吧。”
“顺便见一见我的朋友，你不是一直想要认识一下我身边的人吗？”
祝涵燕很是诧异，她以前不是没有和柴北说过想要和他的朋友们聚一聚，互相认识一下。
但柴北总是用各种理由推脱。
于是她这位正牌女友从来没能在柴北的家人朋友面前露面。
现在因为廖薇的出现，导致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紧张。
他反而主动提及了这件事。
祝涵燕摇头拒绝，柴北却十分坚持，甚至给祝涵燕挑好了衣服。
祝涵燕拒绝不掉，只能换上那条裙子跟着柴北出门。
聚餐地点是一处农家乐，祝涵燕到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了一群人。
“哟，北哥，来啦。”
柴北的朋友围上来看到祝涵燕后笑嘻嘻地捅了捅柴北的胳膊。
“可以啊，北哥，女朋友这么漂亮还遮遮掩掩的。”
“是啊，也不早点带出来给我们认识认识。”
“叫什么名字啊？”
祝涵燕在柴北身边，脸上带着笑，落落大方地跟众人打招呼。
“初次见面，我是祝涵燕。”
“燕燕，你怎么来啦！”
人群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廖薇从众人之间穿过。
插到柴北和祝涵燕中间，搀住祝涵燕的手。
“你过来也不说一声，我都没给你准备什么。”
祝涵燕一愣，目光看向柴北。
原来如此，带她来聚会只是因为愧疚上头的一时兴起。
这场聚餐也不是为了给祝涵燕庆生，而是为了欢迎廖薇回国。
柴北的朋友都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他们一群人玩得火热。
祝涵燕坐在柴北身边像是一个外人。
祝涵燕在众人的喧闹中起身去了洗手间，还未进门，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薇薇，你看到没有，北哥的眼神就像黏在你身上了一样，祝涵燕那个女朋友当得像是个笑话。”
“是啊，薇薇，你不是想和北哥发展一下吗？干嘛还捧着祝涵燕，直接和北哥提一句他就会和祝涵燕分手了吧，何必费这么大的功夫。”
廖薇的声音褪去了单纯，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
“我又不是祝涵燕，上赶着给人接盘，太轻易得到东西，男人是不会珍惜的，不吊着他怎么让他对我念念不忘呢？”
吱呀一声，祝涵燕推开了洗手间的门。
对上了廖薇的目光。
刚刚还在侃侃而谈的众人突然停了下来。
祝涵燕的到来像是按下了静音键。
廖薇得意的表情尚挂在脸上，看见祝涵燕后化作了满面惊愕。
“哒哒”，祝涵燕的高跟鞋和地砖敲击出清脆的响声。
廖薇这才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扭曲片刻又化作了亲昵。
她走过来要搀祝涵燕的手。
“燕燕，你也来啊，刚刚怎么不和我一起。”
祝涵燕侧身，将手背到了身后。
平静的双眸直视廖薇。
“我都听到了。”


柴北抱起廖薇，不再和祝涵燕争执，转身就要离开。
廖薇抓住柴北。
“北哥，项链。”
“被这种人碰过的东西我们不要，我再给你买新的。”
廖薇不过柴北的阻拦，一瘸一拐地走到项链旁边将它捡起来。
“这是北哥送我的。”
“被谁碰过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它是谁送的。”
柴北眸光闪动，“薇薇......”
祝涵燕站在一旁，只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脚也在发软。
终于，双腿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她直接摔倒在地上。
柴北见状，没有半分心软。
他又将廖薇抱起。
毫不留情地从祝涵燕身边走过。
“北哥，燕燕她......”
“她是装的。”
柴北对祝涵燕没有一点信任。
今天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巴掌而晕倒？
不过是想以这种方式来逃避现实。
护士们跑过来搀扶祝涵燕，不断询问她身体是不是不舒服。
而柴北抱着廖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医院。
在医院醒来后，祝涵燕立刻回家。
路上给爷爷打电话。
“爷爷，我想回去了。”
祝爷爷闻言，“终于舍得回来了。”
“燕燕放心，爷爷挑人的眼光一等一的好，给你选的这个未婚夫你绝对会满意的。”
听到爷爷的声音，祝涵燕的心变得无比轻松。
突然就觉得柴北和廖薇的事从她心头消散了。
爱与不爱真的很明显。
到家后，祝涵燕依依不舍地挂掉电话，按亮了客厅里面的灯。
稀奇的是，柴北竟然坐在沙发上抽烟。
他以前从不抽烟。
柴北间祝涵燕回来，掐灭手里的烟。
“回来了？吃饭吧。”
餐桌上摆着炒好的菜。
柴北很会做饭。
以前祝涵燕非常希望柴北会给自己做饭。
她觉得两人三餐四季是对幸福最好的解释。
但柴北会用各种理由推托掉。
今天却稀奇地做了顿饭。
柴北给祝涵燕盛好饭。
“我们好好谈谈吧。”
谈？
他们之间还有什么能谈的。
无论怎么样，柴北总会站在廖薇那一边。
自己只会受到他无尽的指责。
祝涵燕没有接柴北手里的碗。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祝涵燕态度冷淡。
柴北见状，眼中闪过无奈。
他声音怀着愧疚。
“对不起，今天是我一时冲动，我不该对你动手。”
“但你就没错了吗？”
“燕燕，你不是小孩子了。”
“承认自己的错误有那么难吗？”
祝涵燕没有回他的话。
自己没有做错过什么。
有什么好承认的。
她也不想解释。
所有的解释在柴北听来都是为了逃避责任而作出的狡辩。
柴北泄气，他看向祝涵燕的左脸，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
“还疼吗？”
忽然，柴北的目光一滞。
“你的项链呢？”
他送给她的那条项链不见了。
祝涵燕对那条项链很珍惜，从来舍不得摘下。
而现在那条项链不见了。
柴北内心有些慌乱。
但马上就被手机铃声打断。
柴北看了一眼祝涵燕，还是接通了电话。
“好。”
“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后他看着祝涵燕。
“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聊吧。”
说完，拿上外套，匆匆离开。
祝涵燕只觉得果然如此。
她没有吃柴北做好的饭，也没有收拾餐桌，而是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把自己以前为自己和柴北准备的情侣水杯，情侣拖鞋，情侣睡衣全部扔掉。
又将重要的东西通通打包，叫人上门取件把东西寄走。
这个家，她不想再有一点留恋。
最后穿好衣服，打量了房间一眼。
“再也不见。”


一句话让刚刚稍有些缓和的气氛再次凝滞下来。
廖薇眨了眨眼，“燕燕，你在说什么啊？”
祝涵燕往前走了一步。
她穿了高跟鞋，比廖薇高了点，视线垂下，轻飘飘落在廖薇脸上。
毫无重量的视线让廖薇的脸色越来越差。
“别装了，我说我都听到了。”
廖薇的脸色冷了下来。
她的几个朋友也意识到了现场的不对劲，替廖薇教训祝涵燕，出言讽刺。
“听到就听到了呗，反正说的是实话。”
“是啊，柴北的心本来也不在你身上。”
“实话而已，人不能这么小心眼儿吧？这都能生气？”
“大概得不到爱的女人容易发疯吧？”
说完，几个人捂住嘴，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祝涵燕没有在意她们的讥讽，只是走到镜子前掏出口红。
靡艳的红在嘴唇盛开，祝涵燕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自嘲地笑了笑。
柴北把自己当成是廖薇的替代品。
忽视自己的感情。
而廖薇也只不过是把柴北当作是感情里的调味品。
随意玩弄。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两个还真是极其相配的。
把别人的满腔爱意当作是填充自己生活的摆件。
心情好了看一眼。
心情不好了不管不顾。
心情更不好了......
便可以随随便便地将其打碎、践踏。
柴北和自己没有修成正果。
难道廖薇和柴北就可以了吗？
祝涵燕也想知道，他们这种践踏别人真心的人。
是不是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祝涵燕收起口红，看向廖薇的好友。
“她对别人的男朋友这么感兴趣，你们可得小心了。”
几个女孩脸色一僵。
祝涵燕这句话把众人噎住了。
空气凝滞。
廖薇脸色难看，目光掠过祝涵燕脖子上的项链时又陡然一松。
阴阳怪气道：“男朋友？”
“相爱的人才能建立恋爱关系吧，他爱你吗？”
廖薇抬手卷弄着自己的头发。
“不过是我一出国，柴北觉得无聊，所以和你玩玩。”
“人要有自知之明，别把游戏太当真了。”
廖薇说完扭头走出了洗手间，没有半分单纯可人的样子。
祝涵燕明白，这才是廖薇最真实的样子。
她没有再去和她们争论。
祝涵燕抬手摸上自己脖子上的项链。
这是大学毕业柴北向她表白时送上的项链。
她视若珍宝，从来舍不得摘下。
十分精致的兔子吊坠，在洗手间的灯光下反射出绚丽的光彩。
可一旦打光消失，光彩也会跟着熄灭。
这条项链。
其实平平无奇。
一如她和柴北的感情。
看待爱的人，她会不由自主地戴上滤镜。
但一旦摘掉滤镜，他所爱的人也不过如此。
祝涵燕将项链摘下，随手塞进了包里。
祝涵燕出来时聚餐已经散了。
空荡荡的餐桌只剩下残羹冷炙。
柴北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所有人都离开了。
但没有人给祝涵燕留消息，告诉她大家都去了哪里。
祝涵燕垂眸，她已经不想和廖薇继续装作友好闺蜜的样子。
所以也不想去在意他们的行踪。
祝涵燕自己打车，准备回家。
却被司机告知农家乐进去的路很难走，需要祝涵燕自己要往外面走一段路才行。
这处农家乐四处皆是好景，依山傍水很多人都喜欢来这里消遣。
但路却格外难走，农家乐的主人坚决认为那条崎岖的路也是这里的特色。
那是一条坎坷不平的土路，开车会很颠簸。


廖薇抬手勾起自己脖子上的那条项链轻轻晃了晃。
阳光照耀下兔子吊坠闪烁着耀眼的光。
“这是他昨天送我的礼物。”
“他说这条项链本该五年前就给我的。”
“结果出了一些意外。”
“你猜那个意外是什么呢？”
说着，廖薇扯断项链扔到了一边。
“你才像是那个第三者吧？”
话音刚落。
祝涵燕还没反驳。
廖薇接上了尖叫，突然摔倒在了地上。
又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她仰头看着祝涵燕。
“燕燕，你为什么推我？”
祝涵燕手里还提着刚买的药，看到廖薇的举动还有些不解。
等看到走过来的柴北时她瞬间便明白了廖薇要做什么。
“祝涵燕！你干什么？”
柴北心急地扔掉了手里提着的东西。
几步跑过来，满脸心疼地扶起廖薇。
他扭头看着祝涵燕，满脸怒容。
“你这样做有意思吗？”
“我只是送她来医院。”
“要不是你昨天不告而别，薇薇也不会找你找得扭到脚。”
“你现在还这样对她，你有良心吗？”
祝涵燕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祝涵燕攥紧了手解释。
“我没有推她。”
“是她自己摔倒的。”
柴北生气，大声冲着祝涵燕吼。
“你还死不承认，我都亲眼看到了！”
“向薇薇道歉！”
祝涵燕被柴北这副不辨真伪的样子气到了。
她心里涌起浓浓的失望。
只要一有冲突。
柴北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马会站在廖薇那一边。
他从不考虑事实是什么。
祝涵燕孤立无援，只能一遍遍解释。
她提高了声音。
“我说我没有推她。”
“你不信的话可以去查监控。”
“这里有监控。”
“你看完监控就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廖薇在柴北怀里流着泪，手抓着柴北的衣领。
“北哥，我的脚好疼啊。”
“我的脚是不是会废掉啊？北哥，我好害怕。”
说着，语气甚至带上了哽咽。
柴北冷着脸色看着祝涵燕。
“你到底道不道歉？”
“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
祝涵燕倔强地迎上柴北愤怒的目光。
毫不避让。
两人站在医院的走廊对峙。
廖薇哭哭啼啼。
“北哥，没事的，燕燕不用和我道歉。”
“都是我的错。”
“是......是我自己没站稳，和燕燕没关系的。”
“她没有推我。”
“你们别吵了，这件事都怪我。”
“我不想你们因为我吵架。”
说完，廖薇看向祝涵燕。
她咬着唇，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
“但是，燕燕，你不该弄坏北哥送我的项链。”
“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做是在轻贱别人的感情吗？”
柴北看到廖薇脸上的眼泪，很是心疼。
“和你有什么关系？这些明明都是她的错。”
祝涵燕倔强地解释。
“我说了，我没有推她，项链也不是我弄坏的。”
“这里有监控，”
“分明是她自己扔掉项链，又摔倒在地上陷害我。”
“啪！”
祝涵燕脸上传来一阵剧痛，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柴北。
她们之间不是没有吵过架，但是柴北从来没有动手过。
如今竟然因为廖薇一个拙劣的把戏而动手。
清脆的响声让现场安静了一瞬。
柴北收回手后才觉得后悔。
语气软下来，哄着。
“和薇薇道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祝涵燕侧着脸，还维持被打的姿势。
她伸手摸上被打过的左脸。
“我说了，不是我做的，我死也不会道歉。”
“死不悔改，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