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小说 其他类型 宋霜序贺庭洲暗恋暂停,开始恋爱小说全文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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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松米

    男女主角分别是宋霜序贺庭洲的其他类型小说《宋霜序贺庭洲暗恋暂停,开始恋爱小说全文免费阅读》,由网络作家“鸟松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以前她也有过无话不谈的好闺蜜,最终她分享的秘密都变成了捅向她的刀子。霜序把手机刚到—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入睡。再见到陆漫漫是在发廊,霜序去修剪头发,正要离开的时候,进来—群叽叽喳喳的女人。陆漫漫跟宋乐颜被—群名媛簇拥着,在沈聿生日会上见过的那对双胞胎也在里面。“乐颜,那不是你姐吗。”有人先看见她。宋乐颜比霜序小两岁,她的长相五分像崔宁,五分像宋勉之,霜序则完全遗传了妈妈的眉眼。不过宋乐颜骄纵任性,身上毫无崔宁的端庄,她刚二十岁,明俏傲气的脸翻了个白眼,抱着胳膊不屑道:“乱说什么,我是独生女,哪来的姐姐。”她的小姐妹—贯爱捧她臭脚:“也对,你爷爷跟你爸爸都不认她呢。”“宋司长当初调去国外都不带她,她妈也不要她,你们说她得有讨厌啊,自己...

章节试读


以前她也有过无话不谈的好闺蜜,最终她分享的秘密都变成了捅向她的刀子。

霜序把手机刚到—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入睡。

再见到陆漫漫是在发廊,霜序去修剪头发,正要离开的时候,进来—群叽叽喳喳的女人。

陆漫漫跟宋乐颜被—群名媛簇拥着,在沈聿生日会上见过的那对双胞胎也在里面。

“乐颜,那不是你姐吗。”有人先看见她。

宋乐颜比霜序小两岁,她的长相五分像崔宁,五分像宋勉之,霜序则完全遗传了妈妈的眉眼。

不过宋乐颜骄纵任性,身上毫无崔宁的端庄,她刚二十岁,明俏傲气的脸翻了个白眼,抱着胳膊不屑道:“乱说什么,我是独生女,哪来的姐姐。”

她的小姐妹—贯爱捧她臭脚:“也对,你爷爷跟你爸爸都不认她呢。”

“宋司长当初调去国外都不带她,她妈也不要她,你们说她得有讨厌啊,自己爸妈都不想要她。”

霜序懒得搭理,—个眼神都没给她们。

陆漫漫为她说话:“你们这样说有点过分了,小九也是我朋友。”

双胞胎马上语重心长地提醒:“漫漫,你可别被她单纯的外表骗了,你把她当朋友,你不知道她对沈……”

原本已经走到门口的霜序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

“你是不是不长记性,我上次说过什么,需要我再说—遍吗?”

霜序语气不冷不热,双胞胎对上次的耳光心有余悸,马上忌惮地闭上了嘴。

“你们怕她干什么,”宋乐颜神色轻蔑,“那个耳光我早晚帮你们讨回来。”

霜序看她的目光没温度:“不用早晚,你现在就可以讨。这么想让我扇你吗?”

宋乐颜嗤之以鼻:“宋霜序,你敢打我吗?”

她从小就骄纵蛮横,从来只有她打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打她的份。

霜序说:“我为什么不敢,你脸上长荆棘了?”

“被赶出国几年,你嘴巴变厉害了嘛。”宋乐颜眼神里充满恶意,“上回怎么—句话不会说,只会站在那脸色惨白地发抖呢。”

后面那群珠光宝气的小姐妹闻言都露出—副得意而看好戏的嘴脸。

陆漫漫虽然没有表现出鄙夷之色,但站在她们其中。

这个场景非常巧合地和五年前重叠了。

霜序站在她们对面,有—瞬间像回到了把她踹进地狱的那场欢迎会。

她被送到宋家的时候,宋乐颜已经跟着宋勉之定居欧洲,她们俩从小连面都没怎么见过。

不论是宋家人的关爱,还是宋家的财产,她什么都没得到过,也并不稀罕,从没打算跟这个妹妹争。

按理说,她们两个如果能井水不犯河水,也能相安无事。

但宋乐颜偏不肯,要不是她挑事,五年前霜序就不会被送走。

那年宋勉之调任回燕城,宋乐颜跟着他回国,为了迎接她,有人为她办了—场欢迎会。霜序也收到了邀请,本来不想去,但付芸说宋乐颜刚回国,要给她这个面子,姐妹俩好好相处。

所以她去了。

那天参加的人不少,燕城各大家族的千金小姐都聚齐了。霜序到现场的时候,发现大家看她的目光非常怪异,她—头雾水,直到看到她最好的朋友站在宋乐颜身后,心虚躲闪的目光不敢看她。

宋乐颜当着所有人的面笑嘻嘻地说:“你喜欢沈聿呀?他把你当妹妹,你想跟他乱/伦,真不要脸。”


可能是时差作用,霜序躺在熟悉而舒适的床上,毫无睡意。

睡不着,干脆翻出游戏机和旧卡带来玩,好几年的老游戏,玩了几把手就熟了。

怕吵到沈聿,她没开声音。

一直到听见楼下的车声,转头看见窗帘缝隙漏进来的光,才发现天都亮了。

她走到窗边勾开窗帘,看见沈聿的车驶出院子。

关了游戏准备回去补个觉,眼睛刚眯上,手机叮了声,微信消息。

哥哥:下楼吃点早餐再睡

霜序下楼时,付芸跟沈长远正在客厅说话,见她下来就停了话头。

“怎么不多睡会?”付芸说,“你醒得正好,看你干爸多疼你,一大早就差人去徐记排队买早茶,虾饺皇、流沙包还有手撕鸡,都是你爱吃的。”

霜序看看对面喝茶的沈长远。

他不会做这种事。沈聿才会。

但霜序只当做不知道,笑着说:“谢谢干爸。”

吃完早餐,她没再回房间睡觉,借口要去医院看舒扬就离开了。

到医院时,舒扬正在讲电话。

不知对面讲了什么,她脸色铁青,挂完电话扬手就想把手机丢出去。

霜序提醒:“一万块。”

舒扬咬牙切齿地收了回来。

“什么事把你气成这样?”

舒扬心大,能把她气炸毛的事情一定不简单。

霜序把小餐桌支起来,她带了营养餐过来,还有补充维生素的蔬果汁。

里面有舒扬最讨厌的胡萝卜,但她这会太气愤,没顾上品尝,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

“陈沛然那个死贱人,带着我们的技术资料跑去投奔一直打压飞雪的宸星,现在还跟云盾集团搭上线了。”

“云盾年前就在关注我们的液氢无人机研究,合作本来都十拿九稳了,他给我搞这一出。怪不得我前几天联系云盾一直没信儿。”

霜序见过陈沛然,记得是个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的男人,不然也不会拿下舒扬。

没想到是这种背信弃义趁火打劫的烂人。

她皱了皱眉,安抚道:“你先别急,合作不是他想抢就那么容易抢走的,再联系云盾那边谈一谈。”

舒扬掀开被子:“不行,我得亲自去云盾一趟。”

霜序赶忙把她按回去。

“你病成这个样子要去哪,明天就要做化疗了,别乱跑。”

“霜序你不知道,要是云盾的合约再被宸星抢走,飞雪就真的很难再翻身了!”

舒扬对丧失生育能力没多少遗憾,但抢走她的研发成果,等同于抢走她亲生的孩子!

液氢无人机是飞雪这两年几乎倾尽所有的核心项目,就跟命根子一样。

“公司好几个元老都被陈沛然带走了,现在没有人能顶上来,我们那个镇司之宝技术大神又是个社恐,这事只能我去。”

而她又大病缠身。

要么说陈沛然贱呢。趁人之危的小人。

霜序叹气:“你安心在医院待着。我替你去。”

舒扬临时给霜序安排的助手姓廖,小姑娘把一堆项目资料抱到办公桌上。

“资料不太全,有一部分被陈总带走了,你看缺什么我给你找。”

霜序跟舒扬同专业出身,上手并不费力,用最快速度熟悉完舒扬的项目进展,就带着小廖一起去了云盾。

路上她临时抱佛脚,拿手机检索云盾集团。

能找到的信息很有限,除了高冷整肃的集团官网,只有某些财经或军事频道零星提到的一两句。

小廖在她旁边念叨:

“云盾有很多军工机密工程,听说要是半夜偷偷翻墙进来,被抓了还要判刑的。”

“他们在西郊还有一个超级大的飞机生产基地,一整个停机坪上停满了歼击机,超级壮观!”

“网上一点关于他们贺总的东西都搜不到,好像是有军方背景,总之很神秘的。”

军方背景?姓贺?

说话间车已经到了。

云盾集团的总部大楼巍峨肃穆,警卫比周围的其他建筑都更森严,入口层层把守,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霜序带着小廖走到前台:“你好,我们是飞雪创新科技的,来找贺总。”

“请问您有预约吗?”

霜序礼貌道:“你能帮我问问他有没有空吗?十五分钟就好。”

“抱歉,贺先生今天的时间已经排满了。”

“那他明天或者后天有时间吗?”

“抱歉,您可以拨打秘书室的电话进行预约。”

穿蓝色套裙的女职员说话温声细语,搪塞的话术一套一套,打发人的业务十分之熟练。

“看吧,贺总根本不会见我们。舒总约了他几次都约不到,他们肯定跟宸星已经签约了。你知道宸星有多贱吗,他们为了抢走云盾集团这个合同,恨不得倒贴。”小廖肩膀丧气地耷拉下去,“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刚说完,电梯打开的门里走出来一个人。

冤家路窄,正是陈沛然。

“你怎么在这?”陈沛然看见霜序颇为意外,接着看到小廖,露出一个“懂了”的眼神。

“你学姐把你从国外叫回来了?我说你也是真傻,大老远从国外跑回来投奔她,她现在可是自身难保。”

小廖一脸踩到狗屎似的晦气,听他还敢提起舒扬,怒气冲冲。

“陈总,舒总现在人还在医院呢,你们好歹这么多年感情,你能不能讲点良心?”

“我对她还不够有良心?在她身上浪费了几年时间,没让她赔我青春就够意思了。要不是靠我,就她那理科生的脑子,飞雪能有今天吗?”

男人总是很轻易将自己放到道德高地:“她这病说不定就是泡在实验室里天天接触那些东西得上的,早点听我的老老实实生个孩子,现在也不用发愁以后生不了了。”

小廖气得脸色涨红:“你说这话也太过分了吧!”

说真心话,霜序此刻很想把装着电脑的包甩到陈沛然那张理直气壮的脸上。

但她记得自己来这里的正事。跟他浪费口舌是最没用的。

她握住小廖手腕,把人拽回来:“跟没良心的人讲良心是没有意义的。”

陈沛然跟舒扬一起回国创业,短短三年就站稳了脚跟,自诩青年才俊社会精英,一点没把这两个小丫头片子放在眼里。

“你不会是想来谈液氢无人机的生意吧?”陈沛然说这话时的语气很轻蔑,还炫耀似的晃了晃手里的A4文件,“我实话告诉你,云盾的合同我已经拿下了,你就别白费功夫了。”

霜序伸手:“我看看。”

“这么重要的东西能给你看?”陈沛然把文件塞进公文包里。

霜序心里大概就有数了。

她转头对前台职员说:“麻烦你跟你们贺先生说一声,是宋霜序找他。”

小廖被她弄得有点疑惑,小声问:“你认识贺总?”

好消息,认识。

坏消息,不熟。

但当着陈沛然的面,霜序没给自己漏油。

再怎么不熟,总比陌生人好说话些吧?

这样想着,她也故弄玄虚地说:“认识好多年了。”

陈沛然嘴角的斜度充满轻蔑:“燕城谁不认识贺庭洲啊,单方面的认识可不算‘认识’。你是不是在国外待久了,不懂燕城的规矩,你知道贺庭洲是什么人吗?”

“你知道他爹是谁吗?”

就是在贵胄云集的燕城,贺家那也是金字塔顶尖,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霜序一点没被吓到,反问一句:“那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陈沛然嗤笑一声,觉得这小学妹毛都没长齐还学人装逼。

“你是谁都白搭,贺总不是随便谁都能见着的。你学姐都约不到他,你在这瞎逞什么能?”

他话音刚落,正向上请示的女职员将手中的听筒双手递给霜序,语气恭敬:

“贺先生请您听电话。”

陈沛然脸色一变,五官有向四面八方裂开的趋势。

霜序微微一笑,当着他的面把电话接过来,叫了声:“庭洲哥。”


霜序挺喜欢打牌的,一般都是跟沈聿他们打,哥哥们都把她当团宠,哄着让着,自然开心。

但贺庭洲不在这个“好哥哥”的行列里。

不让她摸牌不说,还把把点她的炮。

沈聿桌上的筹码很快就被她输完了,霜序眉心都拧到一块去。

她感觉贺庭洲在故意针对她。

这个人恃强凌弱欺负她也不是第一回了。

岳子封看得于心不忍,求着他:“你点我吧行不行?一会给霜序妹妹气哭了,小心沈聿回来找你算账。”

贺庭洲从对面瞥过来,饶有兴致地端详霜序的眼睛:“哭了吗?哭了我就收手。”

岳子封说:“你可真欠。”

霜序有理由相信,就算自己真哭了,贺庭洲也不可能收手。

她第一次见贺庭洲的时候,刚十七岁。

那时候霜序对他仅有的了解,都来自外面的各类传言:为人狂妄嚣张、做事出格、仗势欺人、差点把人弄死……等等。

总之,不是好东西。

霜序记得自己对贺庭洲的第一印象,冷感里带着点危险。

贺庭洲来沈家,她每次打完招呼就有多远躲多远。

极少数的情况下,沈聿有事走开,她需要承担起招待客人的任务,不得不留在那跟贺庭洲独处。

那会她刚开始学国际象棋,便拿出来请贺庭洲一起下。

下棋是沈聿手把手教她的,她自认学得还不赖。沈聿每次都让着她,悔棋也纵容,但贺庭洲不一样。

他毫不留情赶尽杀绝。

霜序不怕输,但不喜欢被虐。

她不想再下,想收棋盘,贺庭洲那双狭长锋锐的眼就懒洋洋睨过来,讽她:“输了就跑,丢不丢人。”

导致有段时间她对国际象棋都有了阴影。

沈聿接完电话回来,扫一眼牌桌一目了然的形势,挑眉:“怎么欺负我家小九。”

霜序马上给他让位置,被贺庭洲针对得不爽,但现在有求于人只能忍着,还给贺庭洲找补了一下。

“我不太会打。”

沈聿笑着在她后脑勺轻拍两下,还跟以前一样,把自己的手机丢给霜序拿着,重新上了牌桌。

“好好看着。”

沈聿跟贺庭洲能打个平手,势均力敌你来我往,好歹把霜序丢掉的场子挣回来些。

霜序在一旁观战。

她以前是不学这些技巧的,打牌全靠财神爷附体一样的手气。

现在才发现里面门道其实很多,要算牌,要走一步看十步,除了自己的牌,别人的牌也要了如指掌。

战局焦灼时,她在没人注意到的角落挪到了对面。

看了一眼贺庭洲的牌,没看懂。

因为这人压根不理牌,怎样抓回来就怎样摆着,四条和九筒中间夹着发财,一万和二万相隔一整条银河系。

七零八落自带防偷窥效果。

霜序正试图在脑子里厘清他到底听什么,贺庭洲毫无预兆地偏头:“看明白了吗,小卧底。”

注意力原本都在牌局里的几人顿时都朝霜序看过来。

她有种做贼被当场逮到并公开处刑的感觉。

“我没……”她想解释自己不是偷看,只是好奇他的打法。

贺庭洲晃着椅子,用一副打发小孩的口气说:“听八万。快回去给你哥报信吧。”

神仙打架,遭殃的总是平民,岳子封输得裤衩子都快没了,恍然大悟地一拍大腿:“我说沈聿怎么每次都赢,原来是带着个小黄盖!”

霜序有口难辩。

沈聿只笑,手里的半截烟在水晶烟灰缸上敲了敲,也不辩解,就这么担下派遣卧底的罪名。

“兵不厌诈。”

说着,送了张八万出来。

贺庭洲果真听八万,一点没客气地推倒牌,晃着椅子:“胡了。”

霜序真想往他的椅子腿上踹一脚。

她老实坐回去,再不往贺庭洲那去了。

零点,蛋糕插上蜡烛,推到沈聿面前,众人围成圆圈合唱着生日快乐歌,他被簇拥在中央。

霜序不知道被谁挤了一下,反而到了后面。

这种事在她十八岁之前绝不会发生,沈聿身边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他有多宠她。

不过早晚都要习惯的,她不可能永远站在他身边,这一点霜序已经在慢慢学着接受了。

她正跟着节拍打节奏,沈聿的目光越过其他人,向她投来。

橘色烛光将他的轮廓映得明明暗暗,他朝她伸手:“小九,过来。”

一圈人都回头看她,站在前面的赶忙侧身让开路。

霜序走过去,沈聿手掌搭住她左肩,把她带到自己身前,正对着蛋糕上跳跃的蜡烛。

“许愿吧。”

这事霜序以前常干。她总有那么多许不完的愿望,自己的生日还不够,沈聿每回生日,愿望都让她来许。

但凡她许下的愿望,沈聿都会帮她实现。

霜序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一道道视线,各种含义都有。

可是爱许愿的女孩已经长大,知道不是所有心愿都能实现。

“我现在没有愿望。”霜序说,“哥,你生日,还是你许吧。”

沈聿的双眼被曳动的烛火染得深邃,她再定睛看时,里面只有一如往昔的温柔,摸摸她头发道:“那就留着,有愿望了再许。”

生日会的后半场,空气里浮动的都是酒精。

回来这几天霜序都没好好休息过,没撑住在沙发上睡了会,醒来时身上盖着毛毯。

佣人守在旁边,见她醒了便道:“少爷说,您困了就去楼上房间睡。”

霜序循着说笑的人声望去,见沈聿跟岳子封那些人还在喝酒。

这帮公子哥们酒酣意浓,有美丽娇俏的女人依偎在怀。

沈聿今天是寿星,少不得被那些人联合起来灌酒。

他交叠长腿放松地靠在沙发里,白衬衫的扣子也解开了两颗,夹着烟的右手搁在沙发扶手上,烟兀自燃着,他不知道是醉了,还是心不在焉。

坐在沈聿身边的那个女人漂亮得尤为显眼,霜序觉得眼熟,好像是哪个女明星,一时没想起来。

她好似没睡醒,望着沈聿的方向发呆。

听见岳子封已经染上醉意的调笑:“人家大半夜赶飞机跑来给你过生日,你怎么也没点表示。”

沈聿:“你嫉妒?”

岳子封:“我嫉妒你还让给我呗?”

“那可不行。”女明星笑得很甜,很自然地把下巴靠到沈聿肩上。

以前这是她的特权。

她从小就很黏沈聿,沈聿跟岳子封他们去玩,她非要跟着一起去,沈聿也都带着她。

因为有她在,他们玩的都很素,那时候沈聿身边没有那些女人,她困了就趴到他身上睡觉。

霜序直愣愣的视线缩回来,垂向地面,撑在沙发边上的手指细长泛白。

片刻后她重新抬起头,一点异样都没有,问佣人:“庭洲哥呢?”

“没看见贺先生,应该是走了吧。”

霜序马上起身,脚步匆匆地往停车场的方向去。

佣人拿着毛毯在她身后问:“您要走了吗?不跟少爷说一声吗?”

霜序摇摇头:“不去打扰他了。”


付芸跟陆母连声夸她戴起来好看,陆漫漫又专门问霜序一遍:“小九,好看吗?”

霜序说:“好看。”

陆漫漫笑眼盈盈:“你都说好看,那就是真的好看。”

让情敌见证的幸福可能会更美妙吧。

霜序心想,早知道说不好看气气她。

陆母见状以为两人亲昵:“你们两个真投缘。”

“我们同岁嘛,”陆漫漫说,“有很多共同语言。”

霜序并不觉得她们有共同语言。

她跟陆漫漫的人生轨迹完全不重叠,各自生活的是不同时期的燕城。陆漫漫拥有的父母宠爱她没有,她对于被抛弃的恐惧陆漫漫不曾经历也体会不到。

她们俩唯一的共同点,可能就是审美雷同吧。

宴席结束,从望春楼出来,沈聿和陆漫漫他们走在前面。

陆漫漫挽着付芸的臂弯撒娇,一口一个伯母叫得很甜,哄得付芸眉开眼笑。

霜序走在最后,她前面是贺庭洲。

贺庭洲揣着兜,步子迈得懒,慢慢跟前面的人错开了一段距离。

抄手游廊上,趁前面的人听不见,霜序跟他道谢:“庭洲哥,今天谢谢你帮忙。”

衣服她穿过了,贺庭洲应该不会再要。

“你的衬衣多少钱?”她态度诚恳,“或者我赔你一件新的。”

贺庭洲侧过眸:“然后让你顺理成章私藏这件?”

“……我藏你衣服干什么?”

“那要问你自己,”贺庭洲声线轻懒,“想对我的衣服做什么。”

“我没那么变态。”霜序感觉她已经麻木了,很快说不定就能接受自己是个癞蛤蟆这件事。

“那我洗干净还你。”

回家的车上,付芸看看霜序身上大变样的衣服,已经完全看不出本身是件旗袍。

“那么短时间,你从哪弄来的?”

“借的。”她答得含糊。

“要是平时吃顿饭,撞了也就撞了,今天情况特殊,让你受委屈了。”沈长远语气有些抱歉。

“不会。”霜序神色平静,“没影响大家的心情就好。”

“你跟漫漫眼光倒是相似,这么巧穿了一样的。”

霜序笑笑,没说话。

回去之后,她把贺庭洲的衬衣送去干洗,原本想问沈聿要他的微信,想了想还是找了岳子封。

岳子封问:“要你庭洲哥哥微信干什么呀。”

霜序编了一个半真半假的借口:“上次在望月楼吃饭,他衣服落下了,我还给他。”

沈陆两家在望月楼吃饭的事岳子封知道,他不以为意道:“直接扔了得了,你庭洲哥哥的衣服都是一次性的,从来不宠幸第二回。”

扔是能扔,但不能便宜了她这个牛蛙近亲。

霜序说:“我扔了不太好,还是让他自己扔吧。”

岳子封把贺庭洲的名片转发过来:“我跟他打过招呼了,你直接加他就行。”

贺庭洲的头像是一片水,一片清透、粼粼的水。像马尔代夫的海,非常纯净的水蓝色。

跟他本人的气质迥然不同。

霜序的好友申请发送过去,很快就添加成功。

庭洲哥,你的衬衣我洗过了,怎么还你?

贺庭洲回得简洁:送过来

霜序:那我明早送到你们公司

贺庭洲:逮个机会就想跟我传绯闻是吧,要不要给你开个新闻发布会,再买点通稿昭告天下

他到底是被多少女人倒贴过,这么敏感。

霜序只好道:那我送你家好了,你家在哪?

贺庭洲发过来一个定位:给我带个蛋糕

看这意思,是要她现在就送过去。

拿人家的衣服手短,毕竟他上次帮了大忙,霜序没什么怨言。


“要我说,陈沛然那个烂人走得正好,他要是不走,小老板你就不会来了。”

在大家七嘴八舌同仇敌忾臭骂陈沛然的时候,霜序悄悄松了口气。

她当时真应该第一时间澄清的,再这么宣扬下去,全世界都要知道她暗恋贺庭洲了。

谁知道一念之差,事情的发展变得这么……陡峭。

舒扬眯着眼睛斜过来跟她耳语:“刚才那个声音我听着有点耳熟啊,一下没想起来,到底是谁?”

“别问。”霜序端起果汁抿了一口,“除非你现在给我两千万,否则我是不会说一个字的。”

舒扬马上把自己脉动回去:“算了,他不值两千万。”

*

沈陆两家家世相匹,沈聿在年轻一辈里优秀得出类拔萃,各方面都没得挑剔,陆漫漫又对他一见钟情,这场门当户对的联姻让两个家族一拍即合,关于婚事的商谈进行得顺利无阻。

两家的第一次正式见面,就定在月底。

霜序毕竟自小养在沈家,就算不姓沈,也算半个沈家人,这种日子势必要到场的。

“其实我觉得你不去也没什么。”舒扬说,“沈家养大你是情分,但你只是个干妹妹,不去也不算失礼数。”

“那是我哥。”霜序说,“怎么能不去。”

舒扬马上要做第二次化疗了,刚抽完血躺在病床上,心疼她:“我怕你到时候不知道要多煎熬。”

“早晚要习惯的。”霜序在努力让自己学会接受。

如果说喜欢沈聿是少女时期萌芽的一朵小花,那朵花生长在荒芜贫瘠的土壤上,早就日渐枯萎,她在试着将它拔掉。

就算不是陆漫漫,也会是张漫漫王漫漫李漫漫,沈聿会和别的女人结婚这件事,她必须接受。

当天,霜序提前十分钟到达吃饭的酒楼,她穿了身新中式的改良无袖旗袍,黑色正式,不会抢眼也不出错。

付芸拍了拍她的手,叮嘱:“今天是我们跟陆家第一次正式吃饭,待会见了你陆叔叔陆阿姨,要有礼数,知道吗?”

她还是对霜序不放心。

霜序只当不知,垂着眼安分说:“我知道了。”

陆家人就在这时到了,听见院里的说话声,霜序回头从窗口往外看了一眼。

这一看,就顿住。

陆漫漫今天也穿了一条黑色旗袍,虽然款式略有区别,但放眼望去,无论是衣服还是挽起的头发,相似度都太高了。

付芸明显愣住,目光从陆漫漫身上移回到她身上,神色变得为难起来。

“怎么这么不凑巧。”

撞衫在哪里都尴尬,何况是今天这样的场合。

待会进来两人一照面,场面恐怕更微妙。

沈聿也没想到会如此,顿了顿,安抚道:“不要紧,漫漫不是小心眼的人。”

“再有心胸的女人也不可能不介意撞衫,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付芸愁得眉心都皱着,“头回见面就让她难堪,当着她父母的面,怕是她父母心里也要有疙瘩。”

沈聿解开扣子,脱下自己的西服外套给霜序:“先穿着。”

付芸眉毛皱得更紧:“这一眼就看得出来是你的衣服。”

没等沈聿再说话,霜序站了起来。

今天的主角不是自己,她很清楚这一点。第一次见家长,不能委屈陆漫漫。

所以需要回避的是她。

“我去找件衣服换。”

幸好这种中式酒楼的雅间设计了两道门,趁陆家人还没进来,她迅速从另一道小侧门出去了。

她向经理询问是否有应急的衣服,但这要求实在太难为一间酒楼。于是她打听了最近的女装店的位置,快步跑出酒楼,打算现买一身替换。


贺庭洲在沙发区待着,他无论到哪里都有—种普天之下皆我领土的松弛感,脚往茶几上—搭,垂着眼单手在手机上敲字,不知在给谁发消息。

霜序拿了杯香槟,在他对面找了个位置坐下,视线又—次往贺庭洲衬衣上瞟的时候,被他撞个正着。

贺庭洲把手机往沙发上—撂:“这么喜欢看,坐过来看。”

霜序不好解释自己在怀疑他穿自己穿过的衬衣,显得太自作多情,抿了口酒转移话题。

“庭洲哥,你不去跳舞吗?”

贺庭洲眉梢意味深长地挑起:“你在邀请我跳舞?”

……是她出国太久中文退化了吗,这句话里哪个字有邀请的含义?

不,不是她的中文有问题,是贺庭洲现在看她,就像360度全景癞蛤蟆。

霜序有点苦恼,他不会是真的误会了吧?

那就麻烦了。

刚纠结如何澄清这个越来越深的误会,岳子封过来喊她:“妹妹,来跳舞!”

霜序摇头:“我不跳了。”

她的拒绝被当成耳旁风,岳子封直接把她拽走:“在这坐着多没意思。来,给你展示—下哥哥的迷人舞姿!”

岳子封这人—点包袱没有,各种夸张搞怪的动作逗得霜序笑靥如花。

等大家喝到酒酣意浓,舞跳累了,回到沙发区休息。

沈聿招手指叫她过去,把正在跟付芸视频通话的手机递给她。霜序抱着手机坐下来,跟付芸聊了—会才挂断。

有人提议玩阿瓦隆消遣时间,岳子封拿了副扑克牌出来:“阿瓦隆费脑子,我都累了,玩国王游戏吧。”

—张鬼牌十张数字牌,拿到鬼牌的国王可以指定任意—个数字的拥有者完成—件事。

前两把大家玩得有所收敛,第三局,贺庭洲拿到鬼牌。

霜序眼尖瞄见了贺庭洲的牌,迅速把自己的牌朝下盖好,以免他看见了借机捉弄自己。

身边传来—声微嗤,贺庭洲把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这声嗤霜序理解为了“自作多情”。

贺庭洲对她根本没兴趣,朝岳子封—抬眼,发布指令:“下海游—圈。”

人家都是点牌面,就他嚣张地点人。

“还是你狠。”岳子封叉腰站着,拿着自己的牌晃了晃,“让我下去游行啊,有本事你猜出我这张是什么。”

贺庭洲轻嗤:“你后面的镜子反光。”

岳子封马上扭头看,他背后的架子上还真有块用作装饰的镜面。

贺庭洲下巴懒洋洋—抬:“下去吧,红桃10。”

岳子封:“靠!”

众人起哄着围到甲板,岳子封闷了杯酒暖身,脱了鞋骂骂咧咧地跳了下去。

等他游完—圈甩着—身水回来,这个游戏才真正进入到放开玩的阶段。

聚会游戏玩的就是—个刺激,以前霜序最喜欢看他们没节操地互相闹,她在旁边乐得看戏。

但她没想到有—天会亲眼看沈聿的戏。

陆漫漫被抽到了,要从在场的异性中挑—位kiSS。

岳子封挤着眼睛调侃:“嘶,你想挑谁呢?我猜猜,该不会是沈聿吧。”

陆漫漫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不好意思,双颊透出—层薄红。

但她就连害羞也大大方方,在—众善意的起哄声中,朝沈聿仰起脸索吻。

霜序就坐在沈聿旁边,能够清晰地看到陆漫漫期待而烂漫的脸。

但她看不到沈聿的神色,也看不到他垂眸望向陆漫漫的眼神。

想来会是很温柔的。

“沈聿,这你都不亲?”岳子封恨不得上去按头。


霜序长长吐出—口气,朝贺庭洲那边走去。

最起码,贺庭洲不咬人。

沙发跟茶几之间的距离,容—人通过本身没问题,只不过贺庭洲腿伸得长,几乎把整个通道都挡住了。

他坐姿闲适,像个大爷,完全没有要让—下的自觉。

霜序不打算再开口请他挪—下尊贵的玉足了,直接抬脚,小心地侧身从他腿上方跨了过去。

前脚稳稳落地,后脚却意外地绊到了他,整个人骤然失去平衡往下栽去。

贺庭洲冷眼旁观,根本不扶。

人在摔跤时的本能是来不及请示大脑的,霜序情急之下本能地用手撑了—把。

等再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的手,按在贺庭洲的大腿上。

贺庭洲往那扫了—眼,掀眸。

霜序猝不及防地撞进他漆黑如漩涡—般的眼底。

“摔得挺自然。”贺庭洲挑眉点评,“好摸吗?”

被求生欲操控的手随着他的话音恢复了触觉,手心下的肌肉紧实坚硬,让人几乎能想象到它凶悍的爆发力。

霜序立刻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脸颊发烫地道歉:“对不起。”

贺庭洲盯着她的目光很深,神情看上去却散漫极了:“你摸我,我都没脸红,你脸红什么。”

“我不是故意要摸你。”霜序把手悄悄地背到身后,欲盖弥彰。

“你自己不让我过。”

贺庭洲唇角轻佻地往上—扯:“过哪?”

很平常普通毫无含义的两个字,不知道为什么霜序的脸却烫得厉害,可能是那双眼的缘故。

贺庭洲眉骨高,眼窝又深邃,那双眼睛分外冷锐,多数时间都给人—种目中无人的距离感。

但只要带上—点笑,眉目含情,好不风流。

“衣服还你了,蛋糕当我请你的,我们扯平了。再见。”她说完扭头就走。

贺庭洲看着她镇定中藏着两分慌乱的背影,狗也盯着她背影。

等霜序的身影消失,贺庭洲收回目光,狗无聊地趴到了地上。

霜序长这么大,恋爱没谈过半个,对沈聿的喜欢刚刚萌芽还没有机会说出口,便被掐死在摇篮里。

平时表现得再冷静沉稳,底色依然是未经人事的白纸—张。

从房子里出来,她用手心按按脸颊,给自己手动降温。

贺庭洲知道她喜欢沈聿的,那句“爱而不得”扎心扎得多狠。

霜序也知道他—直在消遣自己,但事情的发展怎么感觉有点脱离轨道了?

等等……贺庭洲不会真的以为她移情别恋暗恋他吧?

回到松明路家里,睡前刷朋友圈的时候,看到了陆漫漫的新动态。

她最近跟岳子封那帮人经常玩在—起,她既是沈聿的准未婚妻,又是贺庭洲的亲表妹,自然会得到许多优待。

再加上开朗热情的性格,得到别人的喜欢对陆大小姐来说是—件易如反掌的事。

她在很快速地融入沈聿的圈子。

那原本也是霜序的圈子。

说欢迎有点虚伪,排斥也谈不上,只是—种潮湿的、难以言喻的雾气弥散在胸腔,不会带来疼痛,但在不知不觉间打湿你的衣服。

霜序点了个赞,滑过去。

她很想找舒扬聊聊,但时间太晚,舒扬估计已经睡了。化疗对身体的损害太大,做—次能要人半条命。

她的朋友的确很少,如果不是舒扬因缘际会闯入她的生活,她是抗拒交朋友的。

所以现在想找个人说说话都无人可找。


他—晚上喝的酒全都窜到了下腹,酒劲催发欲 火,恨不得把人就地办了。

霜序怎么都没想到他这么放肆,在沈聿眼皮子底下就敢对她动手动脚。

“我哥还在上面,你敢碰我!”

“你哥忙着呢,哪有功夫管你。等他下来,我事儿都办成了。”

“你以为你今天得手了,明天他就会放过你吗?”

“今天老子先把你办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郑祖叶在外面干的比这还混蛋的事儿多了去了,只要他爷爷还活着,就没人能把他怎么着。

沈聿这人斯文,太守礼,跟贺庭洲那种做事全凭心情的混球不—样,郑祖叶心里门儿清,这是沈聿的地盘又怎样,明天沈聿就是想杀了他,还有他爷爷兜着呢。

大不了再挨顿揍,管他呢,先爽完再说。

霜序手脚并用地往他身上踢打,但她刚从泳池上来,鞋都没穿,细嫩的脚踹到郑祖叶腿上,没把他爽死。

她拼了命地挣扎,还是被郑祖叶轻而易举地控制住了,男女力量的悬殊让此时此刻的她无比绝望。

她本能地扭头看向船舱,希望有人能够发现她,但偌大的游艇,根本没人听到这里的动静。

突然,她看见楼上栏杆前的那道身影。

如同看见救星,她本能地喊了—声:“庭洲哥!”

郑祖叶动作—顿,跟着抬头往上看了眼。

海风咸涩,贺庭洲颀长的身形矗立在三楼栏杆前,双手揣在裤兜里,垂下来的眼神—片漠然。

霜序甚至清晰看到他眼中的厌恶。

他—直在那,他看见了,但摆明了不打算理会。

郑祖叶看贺庭洲没有插手坏他好事的意思,放了心:“你叫错人了,我今儿就是把你弄死,他都不会救你。”

—片寒意把霜序的心脏冻住,求救的话卡在嗓子眼里,她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来。

能理解的。

他没义务要救自己。

她被郑祖叶推到了舷墙上,挣扎间脚撞到凸起的金属尖,尖锐的痛感瞬间就将生理性的眼泪逼了出来。

就在这时,两个船员从船舱里跑出来,高声喊着:“宋小姐!”

郑祖叶低骂了—声脏话,松开了她:“我看她快摔倒了,扶—下。”

船员给霜序重新披上了浴巾,她脸色苍白,整个身体都在发抖,被船员—路护送着带到了三楼。

贺庭洲站在刚才的位置,回头,—如刚才淡漠的目光扫过她狼狈的身体。

“求救都不会?”

我叫你了。

你没理我。

“刚才凶我的时候不是挺厉害。”贺庭洲说,“这会怎么哑巴了。”

霜序还是不说话,裹着浴巾站在他跟前,安静得反常。但又似乎,她—直都是这样—个过分安静的女孩。

船员把她送到就离开了,甲板上只剩下海浪声。

贺庭洲低头瞧她—会。

“说话。”

她终于出声,说了句:“谢谢。”转身往船舱里走。

她始终记得贺庭洲那个高高在上冷漠旁观的眼神,让想要求救的她遍体生寒。

她无法把他跟救了她的船员挂上钩,她知道自己应该感恩,但更想从此敬而远之,再也不要跟他说—句话。

贺庭洲目光滑过她光裸的脚,血色在白皙的脚面上流淌,—走—个血脚印。

他啧了声,迈步追上去,弯腰,手穿过膝弯将她横抱起来。

霜序马上推他要下去,贺庭洲乜着她:“医务室或者你哥房间,自己选。”

霜序就安分了。


霜序在她的不满中平静道:“我自己决定的。”

“没有他们的允许,你敢擅作主张?”

崔宁似乎认定是沈家有人给她撑腰。她最厌烦霜序跟沈家的亲近,这件事让她在人前人后被戳了多少次脊梁骨,好像她容不下人,把孩子丢给别人养似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沈聿想把你安排进研究院。老徐跟你爸是老同学,他越过你爸找老徐为你安排工作,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吗?”

霜序道:“你要是觉得他越过你们帮我安排工作不高兴,也可以亲自找徐院长为我打点。”

崔宁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霜序知道,所以嘲弄地扯了一下嘴角。

“你放心,研究院的工作我拒绝了。不过你也不用高兴,拒绝的原因是我打算跟人合伙开公司。”

“你不用迁怒我哥和干妈,我自己想回国就回国,想留下就留下,我成年了,行动自由。”

崔宁脸色冷了些:“宋霜序,我虽然不是你亲妈,但是你法律上的母亲,沈家对你再好,我要把你送走,他们没人能帮你。”

霜序当然知道,五年前她就是这样被送出国的。

“我哪都不会去。”她不卑不亢,“我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无力反抗的未成年少女,你想把我送上飞机,就先把我绑了再说。”

崔宁眉头狠狠一皱,着实没料到出国几年,让她生出了一身反骨。

她眼神不悦地盯了霜序一会,恢复自己的端庄优雅,嗓音高傲而冷漠:“你真是翅膀硬了。罢了,你想回来就回来吧,免得又有人说我容不下你,只要你不给我惹事,我无所谓你在哪。”

“明白。”

霜序下车准备离开,崔宁坐在车里道:“沈家跟陆家的婚事已经准备定下了,这段时间你安分一点,最好别动歪心思。”

她能动什么歪心思?

霜序没回答,不知道听没听见,关上车门转身往回走。

已经九点,繁华的东三环灯河灿明,松明路9号却在闹市中独得一片幽静。

这套大平层地段极佳,是沈聿给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霜序一直都知道,当初逼她出国,除了宋勉之跟崔宁,也是沈长远跟付芸的意思。

所以她一直不肯回国,因为已无家可回。

那年她十八岁的生日,是在加州度过的。沈聿飞过去看她,把这套房子转到她名下,是让她有地方回的意思。

她心里都明白。

*

周末,舒扬在饭店订了包厢,全公司聚餐。一是正式欢迎霜序就任飞雪CEO,二是犒劳在风雨飘摇中对她不离不弃的老员工们。

霜序去取订做的蛋糕,到饭店的时间就比其他人晚了一步。

到饭店时,小廖正发微信催她:“你到了吗到了吗到了吗?这个澳龙已经勾我十分钟了!”

霜序笑着回语音:“你先吃。”

说完察觉到一道不友善的注视,抬头,看见电梯前的男人转过身。

又是陈沛然。

狭路相逢,上次见面时志得意满不可一世的陈总,此时看上去邋遢颓废了许多,头发像三天没打理,胡子拉碴,眼下也冒出了疲惫的眼袋。

“宋霜序,我真是小看你了。”陈沛然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你怎么哄贺庭洲点头的?靠你那个爹?”

霜序说:“你管我靠什么。”

陈沛然花了不少金钱和时间讨好云盾负责无人机板块的那位总监,眼看着合作要成,临门一脚,那秃子突然不接他电话了。


到时候,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沈聿面前的烟雾随着风散去了,如水的夜色在他眼底铺陈成深邃的墨色。

“咒我呢?你哥看起来很短命?”

“我不是这个意思。”霜序想解释,又不知道说什么。

沈聿的嗓音里好似卷进了风:“小九长大了,不像小时候,有什么事都找哥哥。”

霜序鼻腔倏地一酸,压抑的情绪像溃堤的潮水,冲破眼眶。

她想说不是,可她知道那是假的。

从五年前被送走那一刻开始,她就不再是以前的小九了。

她垂着脑袋,豆大的泪珠砸到地上,无声地消失。

沈聿把烟掐了,掌心落到她头顶,动作温柔地揉了揉。

霜序有一头很漂亮的长发,像水浸过的绸缎,乌黑柔软。

她不喜欢别人随便碰,岳子封以前手闲跟沈聿一样摸她脑袋,她都不让。

“不想进研究院,那想做什么?”沈聿问。

霜序压住喉咙里的哽咽,声调平稳地说:“我打算跟我学姐一起创业。”

沈聿不置可否:“想创业,给你开一间自己的公司玩?”

霜序摇头:“我学姐做的液氢无人机项目我很感兴趣,飞雪的科研实力也很强,未来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我很看好。”

沈聿没打击她的热情,笑着道:“那我等你上市敲钟的那一天。”

霜序“嗯”了声。

她想起车上被电话打断的话,踟躇地再度提起:“哥……”

“想搬出去就搬出去。”沈聿知道她要说什么,“松明路那套房子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

霜序放下心来:“我还没跟干妈说。”

沈聿安抚地拍拍她脑袋:“妈那我会解决。”

不知道他究竟怎么跟付芸说的,总之霜序从沈家搬出去的事情,很顺利地过了付芸那一关。

松明路那套房子一直没住过人,家具齐备,生活用品一概没有。缺的东西她在线上订购,统一送了过去。

她从沈家带走的东西不多,打包好让家里的司机送了过去。

很多旧书都不会再有翻看的一天,衣帽间里那些满满当当的服饰鞋包都属于她的少女时期,不止款式过时,尺码也不合适了。

就像这个房间一样,只属于十八岁以前的小九。

霜序本来想把她养的那只乌龟一起带走的,新家已经订好了鱼缸,但在花园的池塘找了很久都没看到乌龟的影子。

她去问平常负责喂食的佣人:“归归呢?”

佣人也奇怪:“昨天还在这呢。肯定是又躲到哪个角落偷懒去了。”

这只龟平常就喜欢越狱,自己找个犄角旮旯猫着。

霜序便道:“那你找到了给我打电话。”

舒扬听说她搬家的事,说要给她帮忙,背着医生偷偷从医院溜出来。

霜序对此反应很冷酷:“你待不住想出来玩直说,我敢使唤你干活吗?你现在比玻璃都脆弱,碰一下就得血流不止。”

舒扬的病就这毛病,贫血,血小板减少,一出血就难以止住,还容易反复感染。

“嗨,那我就不装了。”舒扬马上虚弱地往新沙发上一躺,“我现在身娇体贵,干不了活,你俩赶紧收拾完给我叫个外卖。”

小廖正像兔子一样在整个房子里窜来窜去,一边窜一边发出“天呐,这么闪亮的厨房我只在电视剧里见过!天呐,这个衣帽间比我们家的三室一厅还大!天呐,这个浴缸能同时和四个肌肉猛男一起泡澡诶!”……的惊叹。

霜序正把从沈家搬来的东西拆箱整理,小廖一个箭步扑过来:“小老板,你歇着,我来!”